[心情] 道別

分離是什麼感覺
在這兩年我深深體會到

毛孩的離世我來不及見最後一面
男友的分開只有訊息
心裡有好多不捨和不甘

端午節前夕
因為疫情之故一個人陪著阿嬤住院
每天翻身換尿布擦澡護理
每天都會跟阿嬤說話聊天
雖然阿嬤從來沒有回應我
每天都會有爸媽叔叔姑姑打視訊電話來
雖然阿嬤只有點頭搖頭
又繼續沈睡

端午節前一天
護理師跟我說帶阿嬤洗澡
我開心地跟阿嬤說要泡澡要洗香香
阿嬤自兩年前開刀後
已經好久沒有享受泡澡的感覺
我想阿嬤應該也很期待吧
想起住院前每天去阿嬤家幫阿嬤洗頭洗澡
阿嬤只能克難地坐在便盆椅讓我擦澡洗頭的
阿嬤一定覺得好折騰

安寧病房有病人專用的沐浴間
使用前都會消毒清洗乾淨
護理師用吊床將阿嬤送進沐浴間
躺在吊床上
我跟護理師一人一邊開始幫阿嬤洗澡
一邊洗澡一邊問阿嬤舒服嗎
清洗完身體後就讓阿嬤進入浴缸
那是有按摩水柱的浴缸
再加入精油讓阿嬤舒舒服服的
洗完澡全身擦乳液爽身粉的
接著換傷口拔靜脈針改打人工血管
阿嬤在一陣慌亂後又沈睡了

我一直都知道阿嬤處於瀕死狀態
大概就是幾天到幾週的時間
住院以來一直很注意阿嬤的各種狀態
洗澡後的半夜
阿嬤呼吸變得急促
我一直守著阿嬤
跟阿嬤說現在半夜大家都在睡覺
你要等爸媽叔叔來看你

隔天端午節
很感恩的醫生居然有來查房
獲得醫生許可可以臨終探視後
立刻打電話給家人
他們可以來看阿嬤了

臨終探視一天只能三個人
阿嬤的兒子們媳婦哭倒在床邊
不能到的姑姑弟弟以視訊錄音方式陪著阿嬤
阿嬤很努力撐著很努力呼吸著
臨終探視的十五分鐘到後
送家人坐電梯離開病房
再回到病房短短一分鐘的時間
護理師說阿嬤好像已經準備好了
看完家人準備好要放下她的身體了

依長輩的意思想留一口氣回家
在打電話聯絡救護車掛掉電話那刻
我看著阿嬤在我眼前嚥下最後一口氣
心裡好痛好痛但是又鬆了一口氣
捨不得阿嬤離開
卻又為阿嬤不用再受病痛折磨開心
我流著眼淚幫阿嬤換上
入院前已經準備好要‘出院’的衣服
一邊換一邊用阿嬤教我的台語跟阿嬤說：
阿嬤，你好棒，撐了這麼久辛苦了，謝謝你把我照顧到這麼大，我很愛你，謝謝你是我的阿嬤

阿嬤喪事期間
一直覺得阿嬤在身邊
一直能聞到阿嬤生病時的味道
姊姊也曾在我的房間聞到阿嬤的味道
不時耳邊能傳來佛經聲音
一直到告別式結束阿嬤真的離開了
就再也沒有感受到阿嬤了

阿嬤離開後
整理了阿嬤的造口耗材尿布助行車便盆椅
造口耗材一部分送給有需求的鄰居
助行車送給朋友的婆婆
便盆椅捐給輔具中心
造口便袋和尿布送給安寧病房
買了道謝禮物寫了卡片
感謝安寧病房感謝護理師們的照顧
真心感謝最後這一段路有他們真心的照顧
做完這些事情整理完阿嬤的東西
就像在為這段時間的奔波做個告別

叔叔除了留下阿嬤的衣服外
能丟的都丟掉了
我偷偷藏起了阿嬤的鑰匙圈
那是我大一時送給阿嬤的
當時因為阿公剛離開我擔心阿嬤想念阿公
所以特別去做的鑰匙圈
一面是阿公的照片
一面是全家與阿嬤拍的大頭貼
（對！我家阿嬤很跟流行的拍過大頭貼）
阿嬤收到鑰匙圈時就立刻換上
沒想到這禮物一用就是阿嬤的下半輩子
現在換我留著鑰匙圈
想念阿公阿嬤時
你們就在我身邊
阿嬤，你要牽好阿公和點點的手
他們已經在等妳了
要牽好不要走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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