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綠色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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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給姑姑帶大，幼稚園到高中間很長一段日子，不是住在姑姑那就是往返在老家和姑姑家之間。開藥局的姑姑有中藥櫃也有放西藥的架子，感冒生病時她就泡好苦的藥拿過來，姑姑拜佛祖拜觀音，她帶我認識菩薩和佛經，點香叫我和她一起拜，姑姑吃素但煮肉給家人吃，又油又香把我養成肥嘟嘟，她常說阿胖我講故事給你聽，說她小時候在舊厝阿公阿嬤的事情。

長大後阿胖長成大胖子，住在外頭不太和家裡聯絡，偶爾姑姑打電話來講話，一講就是一個多小時，常聽得昏昏欲睡，國台語雙聲道像是催眠，常常是忍著哈欠。不時睡夢中手機響起，姑姑開始說起小時候的故事，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阿胖愛大吃大喝，年紀大了，累積下來身體不好，常這裡痛那裡痛，倒在被子裡肚子好痛，昏昏沉沉間響起了電話聲，姑姑又開始說起以前養豬的事情。

豬圈裡養了一堆豬，全家人的生活都靠這堆豬，那這些豬的飼料當然是做也做不完，從早到晚不是挑水就是煮飼料，先把蕃薯削成簽，再把蕃薯葉煮熟了，蕃薯簽倒進去攪，攪活了拿樹薯粉倒下去牽羹，羹起來再攬生蕃薯葉，整坨整坨大堆的料弄去餵豬。冬天時手乾燥到裂出紋路，天天都在碰水啊，那蕃薯葉豬料是要用手去攪活，攪著攪著綠色都滲進皮膚裡，手總是弄不乾淨，做完活去學校上課，老師檢查學生是不是都儀容整齊，全班就那綠色的手最髒啊，天天被藤條抽著手臂打……

阿胖累得半夢半醒，拿起手機一看已經是清晨，渾身是汗肚子作痛，窗戶透進來的光線幽微地照著發亮的手機和左手，整隻手都綠慘慘的，滲著手汗，也不想了，放開手機把左手捂在肚皮上，整個人蜷縮進棉被，手隱隱地發熱著，綠色的手蓋在阿胖的肚子上，似乎沒有那麼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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