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眠月(六)(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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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靈魂都有自己的歸處。」趙子時捧起茶杯，輕聲說道。

我目不轉睛地看著她，等待她將話說完，她卻突然側過杯身，只見茶水飛濺，涓流先是淌過桌面，後從桌沿滾落，發出滴答的聲響。

「水會往低處走，但屬於山的靈魂會往上走，才能找到自己的山，回到山神跟祖靈共棲的領域，回到安歇之地。」

「屬於山？」

「最早，我們都屬於某座山，只是我們自己離開了而已。」

我暈頭轉向，聽得不是很明白，趙子時凝視著不足以逃脫到地面，在桌上堰塞成湖的大片水珠，又說道：

「有些靈魂不屬於那座山，卻遲遲徘徊不去，久了便無法離開。」

「那…那個…小男孩？」腦中浮現了唱著歌的童音。

「是。」趙子時點了點頭，說道：「山靈，我們稱呼祂們山靈。」

「那為什麼要帶走我哥……跟我呢？」我艱難地吐出疑問。

「還不清楚。」趙子時搖頭。

「也許是你哥做了什麼事情，也可能是山靈感到寂寞，但必然有個契機才能帶走，不然——」她停頓了一會，似在斟字酌句。

來吧！我準備好了！請告訴我！
我低下頭，雙眼緊閉，手指交疊緊握，準備迎來判決結果。

「說走就走的話——」趙子時似乎想到了什麼鬧哄哄的景象，她嘴角上揚，有如冰山消融
，輕笑道：「會跟市場一樣喔。」

欸？市場？我猛地抬頭，隱隱有點生氣。
心頭湧上「不要拿可怕的事情開玩笑！」「看點場合啊！」的指責，但看她樂不可支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嚥了下去。

我最不擅長這種事情。
想著她會露出「真掃興」的表情離去，就怎樣也開不了口。
想著前面的人會叫囂說「我們一起的！我沒插隊！」，就默默退後讓出空間。
懦弱也好，膽怯也好，我會忍耐，我會道歉，不要討厭我，不要起衝突就好。

這就是我的生存之道。

兀自想得出神，甚至沒注意到趙子時早已停下笑聲。
待我不解地看向她時，她已將桌面收拾乾淨，拿來了紙和筆，開始振筆疾書。
手腕輕抬，行筆如流水，字跡詭譎莫測。

本以為她在畫符，不料遞過來的是一張清單，
一張密密麻麻詳列登山露宿所需裝備、炊具跟食材份量的清單。

「這……什麼…？」

「去準備好，明天中午十二點飯店門口見。」，趙子時起身就要送客。

等…等一下，這什麼展開！？我錯過什麼了嗎？
思緒因衝擊而短路，好半天才結結巴巴地吐出：「我？明天？」

「得過去一趟才行。」見我滿臉驚恐，趙子時露出「我真好心」的表情解釋。

不，你根本沒解釋到什麼啊！如當頭重擊，我坐在地上，找不著南北。
等腦袋稍微冷卻，人已經稀里糊塗地站在赭色的大門前，怎麼被請出來的都不曉得，腦中只牢牢迴響著趙子時的一句話。

「再不過去要來不及了。」

反正新手上路，緊張的都是乘客，我安慰著自己。
但手上的清單讓我苦惱不已，有些名稱連是圓是扁、要去哪裡買我都不曉得。
要在一夜之間全數弄齊，只有一個辦法。
不確定打擾對方是否合適，但我也只有這條路可以走。
我撥出熟悉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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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朔，怎麼了嗎？」電話那頭溫柔地接起。
「那個…有件事…可能要請妳幫忙…只是有點，那個…那個怎麼說…有點…」，我在門前
踱步，猶豫著如何開口。

我夢到哥哥了囉！但那其實不是夢！Surprise！哈哈！
我從網路上找到了一個女生，她說趕快去買這些東西！跟我約明天見！哈哈！
無論從什麼地方講起，聽起來不是像在胡言亂語，就是像被敲詐，
實在是難以啟齒。

「是阿曜那邊有消息了嗎？」薇薇聽我支支吾吾，語氣擔憂。

「也不算是…只是可能有個方法…」，我斟酌著要從何說起。

薇薇特別不喜歡鬼神之談。
小時候，為了競爭膽子最大的頭銜，班裡的孩子間曾舉行鬼故事比賽。
比賽在放學後舉行，大家偷偷摸摸地溜回教室，煞有其事的在地板圍成一圈。
學校立著的偉人銅像的馬半夜會起來奔跑啦，地下室鎖著發著綠光的怪物啦，若是閉眼走活動中心的側門樓梯，會通往無人知曉的地方。
誰都沒真的體驗過，但怎麼恐怖怎麼說。
我明明怕得要死，卻擔心被指責不合群而勉強跟著。

平常薇薇總會來接我放學，我們會一起走回家，我記得很清楚，那一天，薇薇臉色鐵青，露出少見的厭惡神情，說著「無聊」，牽著暗自哆嗦發抖的我離開。
大概是從那時候起，她不再只是鄰居姐姐，她是天使。

不想被她討厭，
但更不想對她說謊。

「那個…我等下講的東西，妳可能會不太喜歡…但妳能相信我嗎？」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話筒沉默了片刻，隨後噗哧一笑，我幾乎可以看見她嘴角淺淺的梨渦。
「我相信呦！」薇薇說道：「小朔從小就很乖。」，
她現在也還是天使。

時間有限，我先把趙子時開的清單傳過去，請她幫忙查看有沒有哥哥的現成裝備可以使用，缺漏的我再去補齊，並挑重點向薇薇快速說明。

夢境的部分從實交代，趙子時的部分—
總覺得解釋起來特別複雜，想了想，還是用「我有個有點特異功能的朋友」帶過好了。

說著那位朋友非常特異的時候，檐下的風鈴還突然叮噹響了兩聲。
是有風還是？我稍微退開，想離那個詭異的風鈴遠一點。

「阿曜怎麼會在那裡…那個小男孩，有看見臉嗎？」薇薇倒是沒追究我怎麼會有她不認識的朋友，心思全擺在了哥哥跟小男孩身上。

「沒有餒。」我遺憾地說道，想著現在將近七點，得先去領錢、然後趕快去買，不然店關門就糟糕了。

「這樣啊……那年紀大概多大知道嗎？」薇薇不放棄地追問。

「聽起來就小朋友年紀吧，可能國小或更小。」我隨口回答著，不過就是個小孩，跟哥哥哪有關係？等等……關係？
突然腦中警鈴大作！
這才意識到，我犯下的是多麼無可饒恕的錯。

跟哥哥確實沒有關係，
但跟薇薇有關係。

難怪薇薇這麼在意，難怪她要連連追問，
雖然只是隱隱聽父母議論過，但也深切明白這是禁忌的話題，是永遠的傷痛。
我怎麼就現在才想起來，我怎麼就哪壺不開提哪壺！

正自責著要如何繼續話題，
是要假裝不知道地帶過？還是要直接談起那場事故？
卻聽見薇薇「嗯」了一聲，像下定決心似的吸了一口氣，說：

「我跟你去吧。」

「什麼？可是…」我吃驚地脫口而出。

「說是我拜託你一起去，這樣伯父伯母那邊也比較好去說，不是嗎？」

薇薇的提議非常有說服力，要是我去說，爸媽肯定只會露出「我們怎麼養出你這樣怪力亂神的孩子」、「別再添亂了」的表情。

但是，薇薇真的可以去嗎？
那場事故之後，薇薇真的能再一次踏入嗎？
不應該打這通電話的，都是我的錯，我沉默不語，後悔萬分。

「沒事的。」薇薇似乎察覺到我的顧慮，聲音微微顫抖，像是講給我聽，又像是講給她自己，說：「我得去看看。」。

薇薇打定了主意的事情，沒人能讓她回頭，
事情就這樣定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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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學校裡，立著一尊騎在馬上的偉人銅像，
聽說只要在半夜作勢要投零錢，那匹馬就會起來跑步！！
與其說是校園靈異故事，倒更像校園搞笑故事，所以記憶很是深刻(笑)。

另外，想對等候這個故事的讀者說聲抱歉，上禮拜臨時有事情停更，
抱歉沒能及時通知，也讓大家久候了，

謝謝各位繼續收看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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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時候的夢想是當一隻天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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