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推理寫作祕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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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暢銷作家妙筆生花、歷久彌新的《推理寫作祕笈》

作家、小說家、評論家，多少人曾經有過的夢想，卻鮮少被視為一種職業。從心有所感的散文抒發，到專業學術的論文寫作，還有評析時政的社會軼聞，看似所有人都有辦法言之有物、切中要旨，但是稍微深入細究後就會發現，其實看似不經意的百餘字文書、推薦序，處處透露出「紙上一分鐘、台下十年功」的深厚底蘊。所以長時間的文字工作者，像是編輯、記者、老師等，很常成為箇中的佼佼者脫穎而出。
類型小說更是如此。
《推理寫作祕笈》集結了美國獲獎無數的暢銷作者侃侃而談創作之路上的要訣秘辛，讓依舊在字海載浮載沉的作者們可以找到明燈，穩住船舵順利航行，希冀能有登陸的一天。

「最好的犯罪小說不是關於一個偵探如何調查一件案子，而是一個案件如何影響了偵探」 案件的產生，到頭來都與人息息相關，可以沒有偵探、沒有兇手、甚至沒有被害者，但若沒有人堆疊出情緒起伏的熱門作品倒是聞所未聞。推理小說中沒有人是跑龍套的，每個人都有慾望；情節像引擎，而人物刻劃是帶動小說前進的燃料。當然，人就是會犯錯、會懶散、會被利益左右的生物，這就便於形塑動機與行為；不確定性的出現成功吸引讀者的好奇心，不會被一般制式的理想所束縛，迫使劇中人物完成一般人無法企及、卻又殷切期盼的詭計與佈局。有時候會跟隨劇中人物惋嘆哀怨、會同情兇手的無力自責，更會在掩卷後，氣憤難平一整天都心情不好，歸功於作者的匠心獨具，有辦法把情緒渲染出讀本之外。
人無完人，好人既有優點理當有缺點角色才會鮮活，就算是死人也曾經「活」過。查案過程會陸續發現大家口中說的孝子孝女，可能也會有偷竊、霸凌、出軌等不可告人的祕密，越是想要找尋被害人枉死的證據，反而揭了更多的瘡疤。多位作者提到，角色演出來取代說出來，或是藉由互動理解好惡，都比第一人稱自言自語、第三人稱平鋪直敘好。加強印象、怪癖、結尾語助詞、強迫症等手法能增添角色魅力，說不定意味深長的一顰一笑就是伏筆也說不定。
呈現手法值得褒揚的作品《荒涼路》（書封紅泥土路的觸感相當別緻，感謝木馬文化行銷企劃維瑀贈書），值得引以為戒的作品《急箭之謎》。

「最後一章完成之前，永遠不要修改第一章」
筆者小時候背誦課文時，經常反覆將前半部分背得滾瓜爛熟，後面卻丟三落四，其實寫作也有異曲同工之妙，尤其長篇故事影響更多。有位作者表示在完成初稿以前，盡力地將大綱雛形建構起來，若有什麼遺漏或錯誤的部分到時候再校訂即可，那畢竟是審閱編修時才需要考量的問題。另有位作者表示若原地打轉、自問自答的情形，稱之為柏油娃娃症候群，意即不停地用虛浮的文字湊篇幅，劇情完全沒有推進，像是陷入泥淖一樣，會大幅勸退讀者的興味，應當把寫小說看成轉盤子的技藝，持續地繃緊及舒緩讀者神經，避免老狗變不出新把戲。或許這就跟論文寫作的摘要與前言往往是最後才寫的一樣，有點違背「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這種主觀直覺。作者用戲劇理論與舞台經濟學闡述，不需要多餘的龍套角色或物品；私以為：依據契訶夫法則，認為故事中提及的每一個元素都應該在後續篇章出現，不然就沒必要提及，並用槍掛在牆上就該被擊發作為例子。如同現代動畫的三集定律、影視第一集結尾留下關鍵伏筆、震撼彈這種方式，好留住讀者觀眾的目光。

「風格，讓讀者體驗一段生命歷程，而不是你正在讀一本書而已」
好的作品會在閱畢之後的十年、二十年歷久不衰，甚至跟隨人類歷史傳承到下一個世代，不僅是天馬行空的伎倆，人物的強大有時候還蓋過作者本身光芒。你會聽過福爾摩斯不見得知曉柯南道爾，你會聽過江戶川柯南不見得知曉青山剛昌，調性一致的風格與人物，將能引領讀者一窺、一路伴隨偵探們成長與年華老去的推理世界。即便利用誇大描述、強迫隱喻、華麗詞藻、談吐想像、內心小劇場等有何不可，這叫做劇情的張力；傳播學理論三的法則，拿掉冗贅拖沓的字敘述，畢生精華傾囊相授，說教解釋可以，但不宜整篇照本宣科，不然會成為科普或訴說歷史的教材，失焦讓人想略過可能勸退不少大部頭類型小說的讀者，像是《精神病學家》、《起源》，較為成功的例子為《奧林匹克的贖金》、《箱子》。
設置伏筆猶如骨牌，第一片設置好，影響最後一片倒下；作者忌憚草率成章會虎頭蛇尾，稱之為馬兒接近馬房症候群。心滿意足的部分不見得合讀者胃口，就像拿巧克力餵狗般自我滿足，過於生澀或個人價值觀、宗教信仰、黨派種族的東西，就應當點到為止或乾脆棄而不用，所以作品後面的致謝群一大長串，都是跳脫立場後思忖過的眾人結晶，才能旁觀者清。修訂像醫生要對症下藥，無可救藥就當器官捐贈給其他作品當養分，放不下硬要出版反而自砸腳趾。

「寫小說的人都是以說謊維生」
筆者理解為短話長說、杜撰的部分並非全然都是謊言，還需做好田野調查。《推理寫作祕笈》就舉例左輪手槍及自動手槍的退彈匣差異，還有鐵路航運通行的可能性與時間點是否適當，職業人員工作態樣、生活型態與對白術語等，請教學者專家會很樂意助於解答（成書年代網路尚不發達，大多時刻只能魚雁往返或電話通訊，當然少不了作者群例行的年度盛會）。沒必要自視甚高或覺得因為是虛構就可以離經叛道，有理可推就是紮根在現實基礎，若無法紆尊降貴就難以描繪底層生活的艱辛與悲催。歷史上著名的偵探都有辦法打入甚至喬裝成三教九流，十足體現冷硬派的冒險傳奇，這不僅要作者見多識廣，還要能換位思考，創造出的故事才可以深遠雋永。所謂師父引進門、修行看個人，每個時代與人種的閱讀品味自然不盡相同，雖不到涇渭分明的程度，但類型小說的方方面面卻殊途同歸。衡平說，此書並無參考歐日華文推理，且幾乎一戰到二戰期間成名的作者，多已逝世近20年，除了與現今很多雨後春筍的特殊設定、詭計解謎為主，非奠基於刑偵鑑識的紀實類犯罪文學迥異，要博得世界讀者一致讚賞尚需與時俱進。

國內有推理跑讀事件簿、解謎相談室、響藝講堂線上課、社群平台等多元學習交流管道，薪火相傳推理文化，第二十二屆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徵文獎作品集《腳踩金庫！近捷運秒殺兩房》也史無前例地接獲破百篇參賽作品、《推理》雜誌重新復刊。《PUZZLE vol.2》中有包含陳浩基老師的創造技巧雜談，就連臥斧老師的《FIX（新版）》都有教寫作方法與經驗分享。另外，日本也有集結眾推理小說評論家出版的《本格MYSTERY‧永恆300》。筆者近三年曾獲台灣推理評論新星獎秀威賞、瀚邦文學獎、法律文學獎決選待公布、台灣推理作家協會徵文獎及台灣犯罪作家聯會林佛兒獎複選入圍，讀寫相輔相成才能漸入佳境，還在躑躅猶豫的你，打算開始動筆了嗎？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讀萬卷書不希罕，但出過一本書就令人刮目相看，哪怕只有一部短篇也可敝帚自珍、如願以償。相信這本《推理寫作祕笈》能讓自己的作品瑕瑜互見，進而臻於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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