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學長姐留下的別亂動

校園裡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學長姐留下來的東西千萬不要動，因為每個東西都有他存在的意義。

以我們的社團辦公室來說好了，社室裡有些擺設跟物品看似不起眼，其實都是學長姐留下的智慧結晶。

電腦桌旁的斷頭掃帚，讓我們不用起身也能調整電風扇的角度。

窗戶旁放著的整箱舊報紙，在冬天時可以塞住窗戶的縫隙、抵抗寒風，吃飯時也能鋪在桌上當餐墊。

貼在電腦主機殼上的掛勾，原來是學長為了節省桌上空間而自製的手機支架。

掛在牆上的鐵鎚不是用來修東西，而是隔壁太吵時用來叫他們安靜一點的。

學長姐們陸續畢業離開，但他們把自行摸索出來的生活智慧留下來，繼續造福我們這些學弟妹。

不過，有些絕對不能動的東西，學長姐並沒有交接給我們，甚至連他們都不知道這些東西的存在……

加入社團幾年後，我也成為大家口中的學長，社團的經營重任落到我跟其他幹部的肩膀上。

事情發生在社團評鑑的前夕，當時的我只要沒課就會到社室去製作社團評鑑的資料。

那一天，其他社團幹部都有事情，只有我一個人獨自在社室裡趕評鑑資料。

好不容易忙到一個段落，我坐在電腦桌前伸了一個懶腰，就在我把雙手雙腿都拉伸到極致時，眼前的電腦螢幕突然咻一下變成黑畫面，主機也沒了聲音，關機了。

「糟糕！」我在心裡發出慘叫，一定是懶腰伸得太用力，腳踢到電腦桌底下的延長線，把插頭踢掉了。

完蛋了！我剛剛有存檔嗎？好像有，可是又好像沒有，如果沒有的話，那我就要重做一次了啊啊！

我趕緊鑽到電腦桌底下，嘗試找到延長線把插頭插回去。

電腦桌底下的空間是我最不想面對的惡夢，每經過一個學年，裡面的灰塵就加厚一層，延長線上的插座全是滿的，主機、螢幕、喇叭、印表機、電風扇，還有一堆根本不知道用途的插頭也插在上面，密密麻麻的電線交錯纏繞在一起，大家已經不想探究哪個插頭是屬於哪個電器，反正只要有電就好。

延長線上有好幾個插頭都被我剛才那一腳給踢鬆了，我把它們全都重新插好，然後捲曲著身體、緩緩移動膝蓋，準備從電腦桌底下退出去。

就在我覺得差不多可以站起來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我沒算好距離，我的身體已經完全退出電腦桌了，但頭部還在桌子底下，我一抬起頭來，頭頂就直接撞上桌子底部，撞擊的疼痛感從天靈蓋直擊我的腦部，讓我頓時眼冒金星。

「哇靠，痛死了！」我恨恨地罵著，同時用力朝桌底捶了一拳。

我這一拳捶下去，整張電腦桌「咚」地震動了一下，然後有個東西從桌子底下脫落了。

那是一張正方形的小紙，它在我眼前緩緩飄落，像是早就挑好降落地點似的，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眉毛中間。

「什麼鬼東西啊？」

我用指尖捏住那張紙，把它從我臉上撕下來一看，竟然是以前很流行的拍貼機貼紙，貼紙已經褪色了，不過還是能看出照片裡有一男一女兩個人，女生笑著對鏡頭比YA，男生則面露微笑地抱著女生的肩膀，看來像是一對情侶，也不知道是哪一屆的學長學姐，我之前也鑽進桌底好幾次，都沒發現這張貼紙的存在。

頭頂撞到桌子的地方還在劇烈作痛，而貼紙上那對情侶的笑容就像在嘲笑我一樣，讓我越看越不爽。

「是在笑什麼啦！」

撞到頭是我自己的責任，但我現在又痛又氣，不找個東西來洩憤不行，於是我把貼紙狠狠揉成一團，加上我的怒氣一起丟進垃圾桶裡。

重新打開電腦，看到剛才的檔案都有存檔後，我鬆了一口氣，我打算繼續趕資料，藉此來轉移對疼痛的注意力。

剛打算動工，我突然覺得臉上癢癢的，像是被羽毛撓過去的感覺。

是蚊子嗎？我揮手驅趕，卻沒看到有蚊子在空中飛，難道是我多心了？

我把手放回鍵盤上，這時那種感覺又來了，有某種輕飄飄的東西從我的臉頰上滑過去。

我施展出平時空手抓蚊子的功夫，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一手朝臉上抓去，手心傳來一陣輕飄飄的觸感，這次真的抓到東西了。

但是這個觸感，好像不是蚊子……

我鬆開拳頭，把手心裡抓到的東西拿到眼前。

不是蚊子，而是一束懸掛在空中的長髮。

在我的大腦發出「不要抬頭」的警告前，我已經把頭抬起來了。

一張慘白的女子臉孔就在我頭頂正上方。

我仰著脖子跟她四目相對，她的眼神絕對稱不上友善，可以說是把我當仇人一樣在瞪。

她的長髮像黑色瀑布般往下垂到我的臉上，數萬根髮梢滑過我的臉頰，我覺得好癢，但又不敢伸手去抓。

女子的臉憑空飄浮在我的頭頂上，我本來以為她沒有身體，仔細一看才發現她有手有腳，只是她整個人上下顛倒，頭下腳上地站在天花板上，所以從我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臉。

來自正上方的死亡凝視讓我全身無法動彈，女子這時有了動作。

她緩慢伸出手來，用指尖指著垃圾桶，蒼白的嘴唇上下開合，冷冰冰地說了三個字。

就像嚴厲的學姐在教訓白目的學弟，這三個字帶著高高在上的威嚴，跟真的會死人的殺氣。

「貼回去。」她說。

我這時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子就是貼紙上對著鏡頭比YA的學姐。

******

把被我揉成一團的貼紙從垃圾桶撿出來後，我不只把它壓平貼回電腦桌底下，還貼上一層透明膠帶來固定跟保護。

畢業前夕，我把這件事列入跟學弟的交接事項，用白紙黑字註明清楚，電腦桌底下有一張情侶拍貼，絕對不能動。

學弟一頭霧水地問我為什麼，我認真說道：「就跟機台上面要放乖乖一樣，不管背後有什麼神秘力量在運作，相信學長的智慧就對了，學長的智慧就是真理！」

學弟聽到這句話後連忙點頭，不敢再質疑我說的話了。

不過比起學長的智慧，真正可怕的還是學姐的警告。

那張貼紙對學姐來說一定意義重大，也許她在校園裡經歷過一段壯烈的愛情，為了紀念這段感情，她把合照的貼紙藏在不起眼的桌底下，讓她跟他能永遠留在學校裡……

要是我當時不小心讓貼紙缺一角，學姐一定會直接殺了我。

============

--

大家好，我是阿攤。

鬧鬼的路邊攤：http://batan.pixnet.net/blog

鬼話連篇路邊攤：https://www.facebook.com/scarycomi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