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人們擁有的怪物：古蛇（下）

https://i.imgur.com/qWecJDV.jpeg

他們穿著特製服裝、擁有非凡能力，穿梭在城市中保衛人民、打擊犯罪。我成長的年代，第四台開始引進美國動畫，所以我是初代「X戰警」的小粉絲，直到現在都還是。超級英雄很酷、很帥氣，但是我即將要說的，是更現實的版本。

我叫邱瑾，現在擔任行動心理師。我從高中開始就因緣際會在自己的意識中構築一個巨大的世界。那裡有綿延無盡的草地、矗立遠方的山脊，還有永恆的寂靜。我很喜歡這個世界，它是深入探索自己的通道，也是我內心狀態的映射。直到那頭怪物闖入並寄居在我的世界。

我將牠命名為「潘尼歪斯」，來自史蒂芬金筆下「It」中那頭怪物。在書中總是化身為小丑的怪物已恐懼為食，而現實中「潘尼歪斯」則以我的心靈為食，只是牠更偏好人類的慾望、還有負面情緒。

我們一起經歷很多事，直到後來形成了共同的目標：其他和「潘尼歪斯」同等的強大存在正在入侵世界，我們必須阻止他們毀了一切。

兩個月前我們追蹤到一位叫「青行燈」的怪物。對方似乎要前往高雄獻度山東南側的原住民部落，我們於是緊跟其後。原本應該將牠除掉後順利解決一切，可是卻因為其他因素而搞砸。

我們遲了幾步，「青行燈」已經成功釋放了某種真正意義上的怪物。牠長得像一條巨大的白色蚯蚓，光滑的表面生長著用來移動的無數隻手，前端則有一張血盆大嘴。

「看吧，我告訴過你們來不及的。」金髮女人的聲音毫無情緒。

她叫「安托亞」，算是潘尼歪斯的「姊妹」、與牠同時被孕育出來的第一批最強大的超自然實體。牠降臨世界已達千年以上，眼下的外表只是運用的皮囊。我們稱之為「門」，因為牠們需要藉此才能讓這世界與彼界相連。

「照剛剛的說法，這是妳千年前搞砸的產物。」

「我沒想到有傢伙會蠢到想重新打開它。」

那條巨大的肉蚯蚓已經從山上爬下、被血肉之軀吸引，牠先是停留在山腰攻擊零散的住戶，但是抵達山腳的部落聚集點也要不了多久。

「潘尼歪斯，我們得做點什麼！」

黑暗的巨獸由內心世界中那潭如墨的水池中緩緩現身。

『安托亞說得對。太遲了，邱瑾。』

「不行，現在還有時間、幾秒鐘我們就能『消除』那頭怪物。」

金髮女人插嘴：「恐怕代價是妳付不起的，小女孩。」

『如果以妳本身當然不行，不過我知道現場有很好的素材。』

我發現安托亞的表情變了。

「告訴我需要些什麼。」

『安托亞帶著五個有足夠力量的物品，我們可以利用。不然的話，恐怕我們必須做些更艱難的決定。』

「我沒打算把這五個盒子讓給你們，那可是我耗費很多精力才做出來的。」

當下我已經無暇顧及其他，因為遠處那條噁心的怪物已經吃完了山腰的散戶，開始往人口更多的地方移動。現在已近深夜，大部分部落居民都已經就寢；我看見有些人走出屋外觀察動靜，但是沒有人驚慌逃跑。

我還有多少考慮的時間？十五秒，或者更少？

「安托亞，我希望妳能將那些物品交給我們。」

身體開始冰涼，一波波寒意從脊髓蔓延到全身，然後有我感覺到一種黑色的黏液在我的血管中湧動。這是能力開始的訊號，因為我與潘尼歪斯同為一體；但是在那個意志構成的世界中，我才是決定一切的王。

女人的雙眼逐漸發出紫色的光芒：「妳不會以為自己能贏我吧？」

「確實不知道，但是我不介意試試看。」

『好了，兩位小姐請都冷靜一點。』

通體漆黑的巨龍此刻已經化為實體，在我背後展開巨大雙翼。當然一般人是看不見牠的，潘尼歪斯的形象依賴精神能量而存在，龍形的外表也是我給與牠的。

『首先，我們需要稍微動一點小手腳。』

巨龍伸出一隻爪子，指向前方的白色怪物。怪物馬上就停止了動作，如同播放到一半的影片被暫停似的。

『在你們吵架的時候，「赫潔爾」同意提供我一點微小的幫助。加上我的力量後，雖然沒辦法困住牠太久，不過替我們的爭執取得了時間。』

「赫潔爾」也是牠們之中的一位，掌管時間的超自然存在。目前牠力量的碎片因為意外而被封在一個小男孩體內，男孩的肉體因此被移出這世界當前的時間線、連帶著過去有關他的一切都消失了。

潘尼歪斯為眼前的狀況提供了兩個選擇：

第一，我們欠安托亞人情，來交換她願意把盒子讓給我們。但是安托亞想要的「幫忙」通常都沒什麼好事，以人類的道德標準來說就是邪惡。

第二，安托亞也許願意提供給我們一部份物品，可能是一、兩個，剩下的則需要依靠其他條件來滿足。

「除了過去我能付出的之外，我們還能使用什麼代價？」

『要消除這頭龐然大物所費不貲，恐怕妳不做點骯髒事是不行的。』

我不懂所謂的骯髒事指的會是什麼。過去我和潘尼歪斯為了阻止其他超自然存在，做出許多違法的事情，這也包括必須要傷害他人的時候。還有什麼事比傷害他人更糟呢？

但是我很快就發現自己錯了。

「踏上這條路前我們就討論過，最重要的規則就是我們不殺人。這份力量必須謹慎的使用，我們不能為了世界和平就任意妄為。」

『我們不殺人。我們只是恰巧發現有三位超常局探員也來到這裡，於是放任安托亞處置這些惱人的蒼蠅。』

巨龍轉頭，意有所指地看向對方。

『畢竟事情搞得這麼大，超常局一定會大動作地追捕我們。在這件事情上，安托亞和我們有一致的利益。妳想保護這裡的居民，安托亞想要從怪物身上取回某些東西好完善自己的計劃，而我們都不願意聲張。』

金髮女人淺淺一笑。

「你變了呢，潘尼歪斯。說得不錯，那麼我這邊的提議就是，我們雙方會共享三位探員知道的資訊、然後他們歸我。我確實想從那怪物身上取回一點什麼，所以你們行動之前需要讓我完成這邊的工作。盒子的話，我可以提供。」

「你們...這簡直就是間接殺死他們的意思！」

「也許會，也許不會。」

可能這就是「英雄」的條件，為了能夠守護更大的利益、被迫要做出一點犧牲。但是我心中仍然是不願意的，縱使理智上我知道這項交易足夠划算。

「我還有多少考慮的時間，潘尼歪斯？」

『在我們說話的現在，我還能困住牠七秒。喔，六秒。』

當我還猶豫著時，限制已經解除了。蠕蟲怪物繼續瘋狂的往山腳移動，牠撞壞了一棟民宅，已經開始啃食裡面的人。部落裡開始有人倉皇逃竄，我想一般人可能無法清楚地看見那頭怪物。

「我覺得很有趣，潘尼歪斯。你同伴在乎三位追捕自己的傢伙，卻對眼前被怪物吞食的人見死不救。」

「妳閉嘴，安托亞！事情才不是這樣。」

女人伸手示意我看向那個怪物。牠現在已經吃完了一棟住宅中的人，並轉頭朝向隔壁的房屋衝去。我幾乎能看到噴濺在牠嘴邊的血。

當然我最後還是做出了決定。

大致上來說我同意他們的條件，不過我要求安托亞必須改寫當地倖存者的記憶。牠的本體掌管意念，這對牠來說並不困難。這麼做能延緩超常局發現我們的時間，也不會對當地人的生活造成太大的影響。我們合力將事件塑造為山體崩落，少數住戶死於這場突然的災難、但是大部分人倖存下來。

這是個好結局嗎？

這些居民是否應該要知道真相？

這些問題不斷縈繞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但是我知道不這麼做事情就會變糟、有更多人會死。因此我必須做點什麼。

我擁有異於常人的能力，但是我不會自稱為英雄。對我來說這個詞彙應該用來描述一個奮不顧身完成偉大壯舉的人、一個為他者福祉而無私付出的人，而不是一個會向現實妥協、用「艱難決定」合理化暴行的傢伙。

我不希望自己有可能會變成後者。

＊＊＊＊＊

嗨，媽佛板。

「古蛇」的誕生很曲折。
故事的主題很早就確定，也是大家之前看到的未完短篇「小心青行燈」。

最早「青行燈」叫做「牙擦魔」，是流傳在山區聚落中的傳說怪物，類似大家小時候聽的「虎姑婆」。

也是我一直想寫的、關於主角成年後回家鄉面對童年夢魘的故事。因故它未能完成，後來素材就被拆分到其他故事。

這個屬於配角的小故事，後來被我決定變成「末日紀念館」的主要事件。未來大家還會看到在其之前發生的、關於「蜘蛛女」與「古蛇」之間發生的「末日紀念館：金蘋果」。

以及我認為最重要、描述「安托亞」宏大計畫一部分的「古蛇之始」。

我們下週見！

--
歡迎參觀末日紀念館系列：

https://imgur.com/a/Fl1pIzU
https://m.penana.com/stream?id=18994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