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橋姬物語--30

將昨天的份補上

幾天後，女孩熬過了生死關，卻被無情地宣判，昏迷指數已是植物人的等級......

我看到畫面上，躺在床上的女孩插著呼吸管，恐怕連自行呼吸的能力都失去了，一旁的母親哭到雙眼腫脹，還是強打起精神為女兒擦身，父親在外邊差點跪下哀求醫生救他的女兒．

是對難得的好父母．

而在病房窗口窺探的，是羽兒純白色的身影......

河面又恢復了原來的樣子，羽兒想給我看的，正是這件事的因．

我想起來，前陣子羽兒確實心情很低落，老是一個人，呃......一隻貓望著河面發呆，因為平時牠也沒對我多友善，導致我忽略了牠的變化．

想必牠等待時機一段時間，終於等到了夫人與丈夫開車出遊，上到了某座橋，羽兒趁機轉換空間，讓他們在反應過來前，來到了我所屬的這座橋，直直往石柱開過去......

我只能無奈地抱緊牠，撫摸牠柔順的毛：「雖然很多事我很想罵你，但還是得跟你說聲對不起，沒有察覺你經歷了這麼不愉快的事．」

喵喵喵喵！！！！

我還能怎樣？寵物的失當是主人的失職（雖然我有點搞不清楚誰是主），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快為這場”意外”收尾．

再度跑到報廢的跑車邊，我再次觀察夫人的下半身，這時的她幾乎下身全浸透在血水中，這種出血量，我想孩子該是沒救了．

她自認懷著比那女孩矜貴千萬倍的孩子，可是若沒有出生，再矜貴有何用？

兩人依舊昏迷著，雖然孩子注定是流掉了，可我一定要保住這兩人的命，不能讓羽兒的罪孽再加深了！

彎身翻著駕駛座，幸好敞篷設計給了我很大方便，我很快就找到導航系統裝置，螢幕雖然碎裂，但急救按鈕還是好的．

我連忙按下按鈕，同時祈禱定位功能沒有毀損，可以讓搜救隊趕快發現他們的下落．

如果不行，恐怕要親自下山去帶人來了......

但這樣會增加曝光的風險，破壞妖怪們的生存守則，想到這後果，我就覺得頭痛．

幸好我的備案派不上用場，半天後，總算有人循著定位訊息來到這裡搜救，確定兩人應該獲救後，我趕忙抱著羽兒跳回屬於我們的空間．

前來救援的人很疑惑，根據定位紀錄，他們是瞬間從市區瞬移到山裡這座吊橋上的．

畢竟救人要緊，他們沒太糾結這疑點，只歸類說應該是儀器受到撞擊，發生故障錯亂了，匆匆把人抬下山就算完了．

回到原本空間的羽兒，又恢復高冷的態度，一點兒也不覺得自己有錯．

我從河面觀察後續發展，那兩個人送醫後，先生雖然身上傷口不少，但都是皮外傷，沒有大礙，而夫人腹中的胎兒，確定流掉了．

悲劇不只如此，夫人不只受到皮外傷，巨大的撞擊讓她的子宮破裂，為了避免繼續出血，醫生在沒經過她的同意下，緊急開刀摘掉她的子宮！

換句話說，她再也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清醒後的她知道後，崩潰地在病房內大吼大叫，但吼叫的內容並不是她失去的孩子．

「你們憑什麼摘掉我的子宮？！憑什麼？！」

「汪太太，醫生有權在您有生命危機，且您無法做決定時，自行判斷最有利的治療方式，這過程絕對合法，您先生也是外科醫生，他會理解我們的做法的．」

「閉嘴！！我絕對會告你們的，你們等著賠天價金額吧！！」

醫護人員無奈地互看，不知他們有沒有後悔，選擇救這麼個女人．

好在先生確實體諒醫生的決定，一能下床就跑到妻子身邊安慰，要她想開點：

「就算我們不能有自己的孩子，總還有其他辦法的......」

「我不是氣孩子的事，我是生氣我沒了子宮，讓人知道，我不就成了一個不完美，有缺陷的女人？」

......

局外旁觀的我有種三條斜線的感覺，才剛失去腹中親骨肉，她關心的，卻是別人會視她有缺陷．

這種要臉要面子大過天的態度，我怎麼有種異樣的熟悉感？

算了，大概是錯覺吧！

總之，經歷了崩潰吵架，到不得不接受事實，他們兩夫妻總算達成了共識－－

以後一律對外宣稱，為了維持高雅的生活品質，他們決定不要孩子．

至於那個流掉的孩子，幸虧他們還沒有昭告外人，他們決定當作那孩子自始至終，都沒有存在過．

一切船過水無痕......

人界的事情暫告一段落，但羽兒的事，我仍必須處理．

羽兒畢竟是貓，判斷力有限，可牠偏偏有橋姬轉換空間的能力，這種不匹配的力量，總有一天定會讓牠闖下更大的禍！

正如這次，那女孩不該為夫人的情緒買單，可難道夫人腹中的胎兒，就應該為他媽媽的罪孽買單嗎？

羽兒考慮不了那麼多，我不能不顧慮，我更不可能每分每秒盯著羽兒，所以，我恐怕不能再讓羽兒待在橋上了．

只要回到人界生活，牠的能力就會消失，回到一隻普通的貓咪．

即使......這樣我會很寂寞......

「唉......終須別離的，只是沒想到這麼突然......」

喵？？

羽兒不明白我的難處，還歪著頭滿臉問號，我只能苦笑地抱著牠，往橋外走出去．

我確認過了，那女孩的父母拿了一筆慰問金，回到了物價較低的故鄉，專心照顧已是植物人的女兒．

於是我抱著羽兒走到他們住處附近的橋樑，再到他們家門口，按下一旁的門鈴．

眼前的平房偏小又有點暗，我只能衷心祈願．奇蹟能夠發生在女孩身上，讓她能夠早日清醒康復，畢竟她有愛她的父母，還有羽兒在等著她．

幾分鐘後，門打開了，來應門的是女孩的媽媽．

許是我的打扮真的太奇特，她非常疑惑地望著我，不過我懶得解釋，直接把羽兒塞到她手上：

「妳的女兒曾經照顧這隻貓，他們很喜歡彼此，可以讓牠留在妳女兒的身邊嗎？」

「貓？在台灣？」

「是......」我話還沒說完，羽兒已經縱身跳下，一溜煙衝進屋內，我和女孩媽媽只好尾隨牠，追進該是女孩的房間．

床上的女孩依舊沉睡，但皮膚乾淨細緻，想必被照顧得很好．

然後，羽兒跳上床，輕舔那女孩的臉，表情盡是不捨......

這畫面，我想也毋須解釋了，默默看向女孩的媽媽，她大概還有很多疑問，但不問好像也無所謂了．

「我知道了，這隻貓就留下來吧！這樣我們不在家時，好歹有牠陪伴孩子．」

「謝謝妳．」

「對了，這貓叫甚麼名字？」

「叫羽......」我本來想說”羽兒”，可想想不對，趕緊改口：「不對！牠叫做小白，白色的白！」

「我會照顧好小白的，妳就放心吧！」

「當然......」

我該離開了，這裡沒有我介入的餘地，臨走前，我依依不捨地望小白最後一眼，然而，牠好像根本沒打算和我告別．

死沒良心的渾球！伺候了那麼久，最後似乎是我的一廂情願．

唉......養貓真沒意思，養再久還是跟妳沒感情，下次如果要養，還是養個會撒嬌黏人，會對自己有感情依賴的東西好了！

我在心裡默默下了這主意．

當時的我沒想到，這念頭居然這麼快就實現了．

在我還沒有忘記茜兒與滿兒前，茜兒再次牽著滿兒出現在我的橋上．

此時的茜兒已是少女，滿兒也成了幼童，算來人界大概過了五六年．

而看到兩人的我有點小訝異，畢竟我承諾茜兒欠她一個願望，她來找我很正常，但為何要帶著滿兒？

還有......為何滿兒長得和茜兒那麼相像？簡直就是縮小版的茜兒．

帶著疑惑，我還是走出橋迎接她：

「茜兒，妳來啦！」

「妳曾說，當我遇到想改變的困境時可以再來找妳一次，所以我來了．」

茜兒將滿兒推到我面前，堅定地說出她的要求：

「請妳帶回滿兒，我無法再讓這孩子跟著我了．」

「為什麼？」

「這孩子是我現在的困境．」

「這樣呀......」雖然我很疑惑，可我知道，在人界有時光生存都很艱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包袱，拿道德責怪人沒有意義，守著自己的本分就好了．

「也對，畢竟我收了妳的供品，也是我答應妳，遇到困境時可以來找我．」

「妳放心，我會幫妳解決困境的．」我邊笑著承諾，一邊對滿兒伸出手．

「滿兒過來，給阿姨抱抱．」

茜兒將滿兒輕推到我面前，任由我抱起滿兒，滿兒也好奇地望著我，又看向了茜兒．

「茜姊姊？」

茜兒沒有回應，就只是默然看著被我抱著的滿兒．

「茜姊姊？」

當茜兒確定我有把滿兒牢牢抱穩後，她放開了滿兒的手，同時，也放開了滿兒的人生......

「再見......不，不見了，滿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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