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倀鬼(二)-1

大家好，我是什麼都好，

我學乖了，所以如果這邊有人對張漣漪這名字感到陌生的話，先掉頭出去看倀鬼-2！(指

第二季的開頭以開朗少女成功記展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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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爺府要的那五十匹綢緞備得如何了？催王六再催得緊一些，向三王爺承諾過月底要親送府上的，絕不能失約，明白麼？」

「城南分店的帳簿，明兒個請曾師傅親自帶著去店面檢查，這麼看著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女子雙手在案上忙碌紛飛，一本又一本的帳簿或訂單一一被她審閱，同時嘴裡不斷向身旁的夥計們下指令。

「大小姐，這是今日最後一筆了！」她的得力助手之一李鴻開心笑道，手上的記事簿早已洋洋
灑灑兩大頁。

女子橫了他一眼，道：「開心吧？總算能脫離這間書房了？好了，你們快些回去歇息吧，記得
交辦的事情有進展，就得立即報備。」

夥計們應了聲，整理妥女子交辦的事項，魚貫而出關上了書房的大門。

女子這才呼出胸腔裡的一口長氣，疲憊地敲敲肩膀，癱到椅子上。終於結束一天的工作了，雖然疲憊，但她感受到滿足。

門口傳來兩聲輕叩，一個熟悉的慈祥聲音道：「我進來啦？」接著也不待女子回應，門便咿呀一聲被推開了，在門外的婦人看起來約莫五十來歲，端過一杯熱茶，正慈愛地看著疲憊的女子笑：「喝杯茶，早點歇息吧？」

「滿姨，謝謝妳。」剛剛還充滿威嚴的女子，現下卻像回到孩子時期，接過滿姨手中的熱茶，撒嬌似的靠上滿姨．任由滿姨輕輕撫過她的頭髮。

她是今年二十三歲的張漣漪，張家府如今唯一的掌事人。

茶杯才剛就口，門突然又被輕敲了兩下，一個男人在外低聲道：「大小姐，老伍求見。」

「！」張漣漪立刻直起身，振奮起精神道：「進來！」

滿姨知道漣漪想要單獨與這名姓伍的男子會面，於是識趣地向漣漪告退。

隨著滿姨退出書房，老伍一閃身進了門，一張面孔長得平凡無奇、過目即忘，與他的職業可說再合拍不過，他到了案前以平淡的語氣向漣漪道：「大小姐，找到人了，上週在離這約莫七十
哩開外的山腳邊，有幾個農民看見過她。」

漣漪的口氣掩不住地興奮：「確定麼？真的確定就是她麼？」

老伍點點頭：「那幾個農民看過畫像後，全都堅定地表示絕對是她沒錯，據他們的說法，很少在那周邊兒見過年輕女子獨自行動，這麼清新脫俗的更是第一次見到，所以決不會錯。」

「好，很好，繼續追下去，有什麼發現立刻再來回報。」張漣漪恢復冷靜，向老伍下令：「她很敏銳，你們的人跟著她時能越小心越好，別因為她是女子就放鬆戒心，最重要的是這件事千不能讓任何人知道，明白麼！」她沒說出口的是：要是老伍的人跟蹤時一個不小心，出了什麼『意外』，她可不負任何責任。

老伍點點頭，他已是這行的老手了，深知基本行規好好遵守，才是生意做得長遠的道理。

老伍不聲不響地離去了，留下漣漪坐在案前，輕輕啜著滿姨為她泡的茶，看似平靜的模樣，拿著茶杯的手卻忍不住因為激動而顫抖。

終於！自她開始暗中派人至今已經過去八年了，終於讓她得到一絲消息！她希望老伍帶來的資訊沒有錯誤，他們發現的人真的是那個女子。

漣漪起身，推開書房內屏風後的暗門，踏進那間只有她知道的密室，裡頭很簡陋，點上油燈後只徒四壁，唯有一面牆上掛了一幅女子的肖像畫，畫中女子似笑非笑、五官精緻，眼角眉間藏不住的引人憐惜，眼角一顆愛哭痣更添女子特色，一頭柔順黑絲僅僅是簡單挽了個髻。

這幅畫栩栩如生，是漣漪特別聘來知名的繪師照著她的記憶所繪，而那女子的容貌，漣漪是萬萬忘不了的，因為即使到了今天，她閉上眼還是能看見那一夜的畫面清晰上映。

改變她人生的那一夜，那個女子，阿倀。

阿倀居高臨下、輕輕托起她的下巴，明明總是在做粗活的手卻仍柔嫩若無骨，另隻手拿著只散發清香的茶杯餵到她嘴邊，她不知怎地就微張開嘴喝下，看著阿倀沾滿鮮豔血色的皎白臉龐發楞。

「我說過，妳的以後會有不一樣的可能發生的……」

這是她失去意識前，最後聽見的一句話。

她沒有昏迷多久就自己悠悠醒轉，起身後她從窗口看進去的畫面，便是空無一人的書房，唯一讓她確認自己剛剛並不是作夢的就只有案前的一灘血跡。

漣漪先是不自覺地呼吸急促、心跳加快，她的第一個直覺反應便是大叫、喚人過來去追捕阿倀，但就在同時，她發覺自己的手不自覺緊緊按住口，不讓尖叫溢出。

她的人生會有不一樣的可能。

而她現在就站在這個轉捩點上，端看她選擇怎麼做。

要是在阿倀出現之前，她知道自己的人生注定悲慘無光，繼續承受允娘的虐待與父親的忽視，直到哪天允娘或是父親的其他小妾生下男丁繼承家業，而她到時會何去何從，她也不知道。

要是她此刻喚來府內的人，將實情說出，有多少人會相信她的話？允娘虐待她一事眾人皆知，說不定她還會被打為嫌疑犯。

漣漪才十二歲的腦袋極速運轉，腦中開始編織起一套完整的說詞，她沒發覺在這段過程中，她的心跳和緩了、也不再喘不過氣。

阿倀給她了一個改變人生的機會，這機會僅此一次，她必須好好把握。

她在書房中不斷來回踱步，整理了一下書房的佈局，腦中的齒輪咖噠一聲定位的瞬間，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尖叫聲響徹整座張家府。

府中的家丁都跑來了，再過不久，官府的捕快也來了，畢竟張家府出事，那可就是鎮上的大事。

漣漪說，有盜匪潛進府來了，打昏了正在書房辦公的父親與允娘，婢女阿倀似乎不巧奉茶進來，也一併被打昏在地，誰知盜匪正在東翻西找的時候恰巧被漣漪看見，她還來不及叫出聲前就被攻擊，等她醒來就發現父親、允娘和阿倀都不見了。

「盜匪幾個人？長什麼模樣？」

三個，多半是知道今天張府有宴席，趁亂混進來了，人數又不多，所以家丁們都沒察覺，三人都用黑布蒙著面，長相完全看不清。

「書房裡有短少什麼沒有？」

她粗略檢查過，似乎重要的帳本都沒少，估計盜匪才到達沒多久就被漣漪撞見，心知不妙便倉皇綁走三人逃竄了。

「盜匪為什麼沒有連妳一起帶走？畢竟妳可是張家大小姐啊。」

張漣漪停了一下，舉起手讓袖子滑落、露出瘦骨嶙峋、傷痕累累的手臂道：「多半是因為我瞧起來不像張家小姐吧，阿倀姊姊還比我像多了。」

捕快看了她的模樣一眼，心下認同但沒作聲。

「大人，您們會把爹爹媽媽帶回來吧？我瞧見爹爹留下的那灘血實在害怕，他們會平安無事的吧？」張漣漪說著低頭掩面啜泣，露出後腦杓一個撞擊後的傷口，仍有血絲在往下流。

「沒事的，咱已經派出大批人馬四處搜查了，妳快去包紮傷口吧！」捕快語氣平緩地道，能問的都問了，一個小女孩被傷成這樣，再繼續問下去未免太不近人情。

漣漪任由一旁心急如焚的滿姨扶過帶去療傷，心下明白捕快再派出多少人手，都找不到那三名「盜匪」的，她也相信阿倀早已離開到他們找不到的地方了。

大張旗鼓搜索了月餘，盜匪與張家老爺、太太就像人間蒸發一樣消失了。

若是綁架，盜匪要求贖金的訊息也早該傳到了，偏偏就是完全無聲無息，於是官府開始推測：更有可能這是張老爺的仇人所為，張家三人恐怕已經遭遇不測了。

官府為了給出一個交代，逮捕了好幾名與張家有金錢糾紛、或者是曾遭允娘掃地出門的家丁，連打帶誘了一周，這起劫案最後就以「多名仇家聯合聘僱殺手行兇」結案了。

跟張漣漪預期的一模一樣。

張家主事的不在了之後，瑣碎繁重的生意就由帳房吳信管著，但漣漪信不過他，從小漣漪就看過好幾次吳信私下收受賄賂、從中抽取回扣塞進自己口袋中。她默不作聲任由吳信大喜過望掌過大權三個月，默默收集了各種鐵證。

那一天，她前一晚和滿姨徹夜商量過，一早便集結了各分店鋪的掌櫃和所有家丁在張家府偌大的大院，經過三個月的妥善休養與照料，張漣漪現下看起來一點也不能被稱為「小憐」了，她氣色好得很多、神情也多出幾分符合身分的威嚴。

她先是端出這些日子來收集到的、吳信私下收賄的證據，看得吳信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但仍然不服氣地強笑道：「妳待怎地？這張家府現下不是靠我吳信，怎麼撐得起來？」

張漣漪柳眉一豎，喝道：「什麼妳啊我的？我現下是張家唯一正統的繼承人──張漣漪！
你連聲小姐都不叫，是想反張家了嗎？也不想想這些年張家待你不薄，你以為爹爹沒發現你那點小心思嗎？看著你還有些用才留你下來，如今是養老鼠咬布袋來著！你把這個月的薪俸自己領一領，過去進你口袋的那些也不跟你計較，捲捲鋪蓋走路去吧！」

一氣呵成、威嚴自然而生！院裡本來還不甚在意的眾人頓時警醒起來，這才發現這個原本他們沒放在心上的小女孩真正的身分是什麼。

吳信啞口無言了會，還想反駁，立刻被漣漪一旁的滿姨打斷。

「大小姐指示，大帳房一職，之後就由二帳房曾誠接下。」

一旁一直默不作聲的曾誠在張家府待的時間其實比吳信還要久得多，一直把持本分、盡心盡力，唯不像吳信懂得曲意奉承，所以始終只是二帳房，其實真正在帳房勞心勞力的是誰，一直在店鋪與下人間來來去去的張漣漪看得最清楚。

「我知道還在不久以前，我在很多人的眼裡還是小憐，但自爹爹和二娘出事後，再也不會是如此，我身負起張家繼承人的重責大任，就有義務好好維持這個府，願意留下的就留下，想走的呢，我也不會攔你，只要真心誠意想留下為張府繼續做事，我是絕不會虧待你的，至於那些一心想欺我年紀小的人……」

她眼神凌厲掃過底下眾人，嘴裡念過一串名字：「江四、吳仁、李六……」

約莫十幾個人被點了名，她接著道：「你們幾個，不需要做決定了，待會跟滿姨領了盤纏直接走吧！」

那幾個被點名的都是素往欺負漣漪慣了、或是背地裡懶散、手腳不乾淨的下人，這一被點名也是一陣心虛，摸摸鼻子沒一個敢說話。

就那一日的下馬威，再加上滿姨對管理張府的熟悉、曾誠對張家的忠心與能力，張漣漪奠定了自己張家繼承人的地位。

但她知道這樣還不夠，這些年來她博覽群書、每日跟著曾誠一起管帳查單、逼迫自己在最短的時間掌握住張家的生意狀況，張家府則放心地交給滿姨掌管，只留下最精簡的人力以利管理，各間分店也一一詳細調查營運情形。

就這樣，在短短三年後，張家府的布帛生意非但沒虧損、仍舊經營得有聲有色，而全鎮的人都知道了張家大小姐張漣漪在喪父之後是多麼堅強地支撐起父親打下的江山。

直到那時，她才稍稍喘口氣，派人尋找起阿倀。

她這些日子，沒有一天沒想起的阿倀。

漣漪從回憶中回過神，手指仍在輕輕撫著畫中阿倀的容顏。

「終於，找到妳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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