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倀鬼(二)-8

阿瑾巧笑倩兮，盈盈循著那條她已走了千百回的山路上了山。

「主子，好久不見。」她笑嘻嘻鞠了個躬，如同往常的阿瑾，魅然而隨性。

白虎微微睜開瞇著的眼，從喉嚨裡發出聲咕嚕聲作為應答。

「主子不瞧瞧阿瑾給您帶了什麼大禮回來麼？」阿瑾懷裡正橫抱著一名昏睡中的美貌女子，雙目緊閉、一動也不動：「這貨色我一瞧見，便覺得拿來吃了太過便宜，主子會喜歡的。」

白虎又再睜開了眼，打量了那名少女一會，慵懶地道：「阿瑾，妳身上有股狐騷味兒，最近是不是換口味獵食了。」

一句話說得輕描淡寫，阿瑾心中狠狠打了個突，卻仍不動聲色地笑道：「我瞧怎麼什麼事都瞞不過主子您呢，前陣子遇到了隻小狐妖，我一時興起想嘗嘗味道，便覷著機會吃了。

誰知狐肉難吃得要命也就罷了，還鬧著胃疼了個把月，我說主子該不會要為了阿瑾私自吃了這麼個難吃狐狸而責罰阿瑾吧？」字字句句帶著嬌媚，阿瑾邊撒嬌，邊走到白虎身前，輕輕一拋就將懷中少女滾落在地。

四周的小倀鬼嗅到女子身上的芳香，都不禁有些騷動，鮮嫩的少女肉質是一等一的，讓他們直流口水。

「前陣子聽聞妳和人類走在一塊，莫不就是為了這孩子？」白虎雙目炯炯，游移在少女的容貌，雖然雙眼緊閉，仍能看出少女膚白勝雪、瓜子臉蛋兒帶著一絲貴氣，小巧的鼻子鑲在櫻色的小嘴上方，橫豎看來都是個美人兒，白虎雖看似挺為滿意，語氣中卻仍帶有一絲不容忽略的危險性。

「唉呀，原要給主子的驚喜，原來早就給洩漏風聲了。」阿瑾嘟起嘴，纖足一勾，卻是將少女原側在一旁的纖美臉蛋正面轉向白虎，好讓牠瞧得更仔細。

「哼，」白虎一躍而下牠一直窩踞著的大石，砂鍋大的四隻腳掌輕盈著地，一點聲響都沒發出，牠繞著少女打量了兩圈：「就妳待在我身旁的日子久，連我的喜好都能摸得透。」

這話裡透出的可就是讚賞了，看來無論白虎先前聽見了什麼風聲，現下都是放下了戒心，阿瑾也在心裡暗自呼了口氣。

「阿瑾，妳也沒瞧過倀鬼怎麼製造出來的吧？好奇麼？」白虎忽道。

「說不好奇那可就是在騙主子了。」阿瑾嬌笑，目前為止都算照著他們的劇本在走著，但她可絲毫不敢放鬆戒心。

白虎點點頭，倏地一聲長嘯，指示周遭的小倀鬼離去，待他們都已退下，白虎轉頭意味深長地看著阿瑾，阿瑾的心不禁又提了起來，在她還惴惴著不知白虎在想些什麼時，白虎利爪伸出、大掌忽地舉起、落下！

阿瑾絲紋未動，她現下的身分是只能聽從主子做事的倀鬼，就算是主子要她死，她也不該動，否則一切就毀於一旦。

利爪迅雷不及掩耳地落下！

少女的喉嚨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鮮血霎時噴濺而出，灑落在草地上、大石上、甚至是主子潔白無瑕的毛皮上。

阿瑾仍然連睫毛都沒動半根，就這麼巧笑倩兮地看著少女──看著漣漪逐漸死亡，主子的
眼神仍然炯炯緊盯著她，牠太過於專注看著阿瑾了，甚至沒有留意到在遠處傳來了那麼一聲被緊緊摀住的悲鳴。

「主子最後還是決定要吃了她麼？真是可惜了一塊好素材。」阿瑾格格一笑，聲音沒有顫抖，甚至還流露出一絲美食在前的渴望。

白虎的尾巴輕輕掃過阿瑾下巴，牠的眼神終於放心地離開阿瑾，輕舔著掌上被濺著的鮮血，道：「妳瞧著吧。」

漣漪的屍身就這樣靜靜躺在血泊中。

「阿瑾，幫我戒備著周圍。」白虎下了命令，低頭確認漣漪已斷了氣，低下腦袋湊到漣漪的臉旁，深深吸了一口長氣，輕緩而漫長地吐出了一口純白色的精氣，鑽進漣漪的七孔中，精氣綿延，宛如七道美麗透徹的流水，源源不絕地充入漣漪體內，阿瑾在一旁也不禁看得入迷。

持續了約莫一炷香時分，精氣慢慢減弱、終至停止，白虎頹然垮下肩膀，原本漂亮的純白皮毛彷彿黯淡了些，牠重新躍上大石，身段卻不如適才的輕盈，似乎方才將精氣分給漣漪的過程，對牠造成了不小的消耗。

阿瑾緩緩走近，輕輕踢了踢還是毫無動靜的漣漪，歪頭道：「她會成為我們的一份子麼？」

白虎雙目緊閉，慵懶道：「給她個一盞茶時間吧。」

阿瑾點點頭，湊身靠向白虎溫暖龐大的身軀，似在撒嬌般將臉貼近白虎柔軟的毛皮，伸出白蔥似的修長手臂，環抱住白虎的頸，悄聲道：「感激主子對阿瑾的信任，這儀式只得我瞧過呢。」

白虎只是輕哼了聲，牠現下很困頓，需要休息一會，每次為了製造好一些的倀鬼，將精氣輸出的過程總會讓牠元氣受損，但能製造出出阿瑾這般好用的部下，這一點損耗是值得的。

牠感到四肢軟綿綿的，是這回不小心輸出太多精氣了麼？總覺得比以往都來得疲乏許多，四肢百骸連動彈似乎都需要耗費很大的氣力……在白虎逐漸混沌的腦袋裡，一絲疑心猛然
竄起，不，這不尋常！

在這同時，牠耳朵一動，聽見了自遠方急速逼近的腳步聲，帶著濃厚的殺氣，其中一道腳步聲牠可不陌生！那少了條腿的臭鼠輩！

白虎全身的毛都給炸了開，頭也不回咬牙切齒道：「阿、瑾！妳終究是起了異心！」

阿瑾原本環抱著白虎的雙臂倏地往內縮緊，主子語氣中的怒火讓她牙齒不斷打顫，她呼吸急促害怕不已，但仍慶幸適才貼上去的符終究是奏效的，那張成安交給她、以狐妖之力定身之符，幸好沒在一開始露了餡。

白虎奮力甩頭想掙脫阿瑾雙臂的桎梏，猛然出掌想攻擊阿瑾、她卻早已巧妙縮身在白虎頸後難以觸及之處，阿瑾鐵了心死命抱緊白虎的頸，突然牠憤怒嘶吼了一聲！

趁著阿瑾限制了白虎的行動能力，閃身而至的閔叔自身後狠狠往白虎的左後腿砍下一劍，原本不應傷及虎妖的這劍，趁著牠現下元氣受損，終究是綻出一道不小的傷口、深及肌理。

這些弱小的鼠輩！以為趁這種時候就能讓牠敗陣麼？他們一個都別想逃！

人肉！牠需要補充力量！現下呼喚倀鬼們將糧食帶來已經太晚了，白虎虎目一瞠，毫不猶豫奮力撲向身旁仍雙目緊閉的人類女子，她還在轉化中，吃了她的肉就足夠了！

白虎張開血盆大口，連身後的阿瑾都止不住牠的勢子，只能眼睜睜看著白虎用力咬下！

是骨頭清脆裂開的聲音，白虎的嘴裡溢滿了血肉，卻不是來自漣漪。

阿瑾自白虎身側探頭而出的雙眼，對上阿倀充滿恨意的眼睛，阿倀淚流滿面，跪在漣漪身前，整個左側肩膀乃至左手上臂都沒在白虎口中。

「你們騙了我。」阿倀咬牙切齒地道。

「阿倀，對不起。」阿瑾也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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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個法子能成。」

數日前，說出這句話的不是閔叔、不是成安，也不是阿瑾，而是一臉平靜的漣漪。

「但得瞞住阿倀姐姐，她是不會同意的。」

阿倀去山頭間收集柴木以生火，覷著這時機，漣漪將其他人聚集在一起。

「虎妖在一般時候，集合了所有人之力也無法打贏的對吧？但牠若要轉化倀鬼，必得將自身精氣分出去。」

阿瑾馬上意會道漣漪的意思，叫道：「不行！」

漣漪搖搖頭，示意阿瑾先聽她說下去：「沒有別的法子了，不然我們不會困在這兒遲遲無法動身。一般時候，只有阿瑾和阿倀姐姐能靠近虎妖而使牠不設防，但兩位姐姐卻是無法向虎妖下殺手。」

接著她轉身向閔叔與成安：「閔叔與成安大哥身上都帶著明顯的氣息，一靠近就會讓虎妖警覺。」

最後她指向自己：「而我，虎妖不會提防我，但我也無法將那把刀帶在身上，若據你們所說是灌注了如此多精氣的武器，虎妖不可能感受不到的，就算我想趁牠要吃我前給上一刀，恐怕也是無法。」

分析有條有理，且沒有人能夠反駁她，於是眾人默不作聲，聽著她續道。

「但牠分出精氣之後，總會有一段時間是脆弱的，唯有趁那段時間，我們才能夠合力殺死牠。」漣漪的語氣乃至眼神都非常堅定，想必這個方法已在她腦海中構思無數次了吧！運用她靈活的腦袋、不斷構築不同的戰術、不同的組合，最後得到的最佳結論。

「我知道你們肯定都想找法子駁倒我，但承認吧，這是唯一的辦法了。」漣漪異常認真的語氣帶著一股傲氣，讓眾人始終無話可說。

「可是阿倀那兒……」阿瑾虛弱道。

漣漪側頭一笑：「阿瑾姐姐，妳是聰明人，阿倀姐姐那兒就讓妳來費心編套說法吧，別讓她察覺了。」

沒有人做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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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瑾真的覺得對漣漪、對阿倀的歉意讓她喘不過氣。

但她也知道，這確確實實就是最可能成功的方式了。

她雙手緊緊環抱著白虎的頸，阿倀僅存能移動的右手也緊緊環抱著白虎的頭，兩人的臉上都沾滿淚水，但都明白不能夠讓白虎移動。

白虎怒極，倀鬼的肉牠吃來何用！居然不只阿瑾，連阿倀都是一夥…………

牠鬆開嘴，正要把眼前的阿倀甩向一旁，晚些再來收拾…………

牠卻不能動了。

這隻不可一世的虎妖，就在自己養出的兩隻得意倀鬼背叛環抱下，一動也不動了。

一把藍晃晃的刀正深深插入牠的心口。

方纔覷著這不可多得的一秒鐘，竄身到白虎身下的成安正大口喘著氣，他雙手緊握著刀柄，用力到指節都已泛白，而心中終於蔓延出許久沒有的解脫感。

他們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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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什麼都好，

倀鬼終於要邁向結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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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

對對對我發現了XDDD快改！

※ 編輯: anywell8081 (36.229.176.98 臺灣), 10/22/2020 17:39: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