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蔭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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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聽過蔭屍嗎?同事這麼問我。

同事姓江，在中南部算是望族，只是因為父輩財產問題沒處理好，所以平常並不怎麼和親戚走動，如果不是因為家裡接連出了些問題，也不會找上風水師遷墳，聽說棺木一挖開，發現爺爺的屍骨還滲著水，上面長了毛，指甲越發生長，最可怖的，莫過於他張著大大的嘴，就好像會吃人一樣。

風水師說，這叫做蔭屍，蔭屍的毛髮會生長，是因為吃了後代子孫的氣運，如果不做法處理，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他們做了七天的法事，齋戒沐浴，最後等了個吉日遷墳，只是同事的眼圈看起來越來越重，工作也恍恍惚惚，好幾次在操作機器的時候竟然開始打瞌睡呢！

他說他最近老夢到他爺爺，但他爺爺就是甚麼話也不說，只是張著嘴，遠遠地瞪著他，有時候會變成乾癟滲水的蔭屍，醒來的時候，他都還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臭味。

「你爺爺不是最疼你了嗎？」我這麼問他。

他聳了聳肩，然後低著頭想了一會兒說：「他也很疼奶奶，可是還不是要帶她走？」

「帶她走？」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搖了搖頭，說沒事，然後又繼續上工。

只是接下來的幾天，是越發誇張了，有一天他竟然操作機台到一半竟然睡著了，而他的手差點整隻被捲進了機器，還好我發現得早，只是一點輕微的皮肉傷，老闆怕因為工傷事故引起工廠被關切，所以硬是讓同事放了無薪價，等他狀況好點再做打算。

我不由分說把同事拖到廟裡，但廟祝卻剛巧出門了。

我們進了廟裡，焚香拜了三拜，他站起來的時候有些踉蹌，暈眩了幾秒之後，和我說覺得身體好多了，好像輕鬆了不少。我們隨意地聊了一下，不知道怎麼又繞回了上次那個話題。

同事說，他爺爺可能想帶他走，因為奶奶以前，也是被他帶走的。

他說在他小時候，和爺爺奶奶住在一起，爺爺奶奶很相愛，所以在爺爺去逝沒多久後，奶奶因為太過傷心，也住進了醫院。

一天傍晚，輪到他和爸爸在醫院照顧奶奶。

可能是因為認床的關係，他那天特別的淺眠，半夜醒來的時候，他看見一個穿汗衫的老人站在奶奶的床尾，臉很模糊，但身上散發著濃濃的藥膏混著萬精油的味道。

「是爺爺嗎？」他小聲地問了一句。

老人點了點頭，緊接著奶奶突然在病床上抽搐，這時候他趕緊想搖醒一旁的爸爸，但不管他怎麼嚷嚷爸爸都起不來。陡然間，他順著奶奶伸出的右手望去，發現有一顆紅色的急救鈴，當他正要按下去的時候，老人拍掉了他的手，然後右手的食指貼在嘴唇旁，似乎要他不要作聲的意思。

過沒多久，醫護人員衝了進來，把奶奶送進了加護病房，可後來，奶奶還是離開了。

由於當時他年紀太小，並不能確定是不是自己在作夢，但整段的故事他卻記得清清楚楚。

自從爺爺遷墳之後，他開始不斷夢見自己正在睡覺，而爺爺正站在床尾惡狠狠地瞪著他，他的嘴巴撐得很大很大，但卻沒說出一個字，他想起了風水師父說，他這是在吃後代子孫的氣韻，或許爺爺也想帶他走吧。

「你爺爺就站在廟門口。」廟祝一邊走了進來，一邊說著。

廟祝說，爺爺有沒有影響氣韻他並不知道，但他只是在廟門口不斷重複一句話，他說：「那不是我。」

「那不是我」

那張模糊的臉，似乎在他沒有按下急救鈴的那一刻，好像笑了，同事在回去的路上，這麼和我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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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