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老先生的拼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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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先生已退休多年，唯一的興趣就是拼圖。

他有個女兒，已經嫁去美國，很少回來。

六十大壽時，李老先生的孫子送了他一副拼圖，從此李先生便有了拼拼圖的興趣。

一生辛苦，李先生沒有讀過多少書，大字不識幾個。但是沒有文字的拼圖卻可以讓他投入其中，每天玩個不亦樂乎。

一開始花一整天才拼出十塊。漸漸的進度逐漸加快，李先生掌握到訣竅，越拼越快。

一個月後，拼圖完成了。

那是一幅畫，一幅老先生在拼圖的畫作。

李老先生會心一笑，孫子竟然藏了這個驚喜。

女兒打來電話，說今年因為疫情不能回家了，李老先生應了幾聲，掛上了電話。

完成第一份拼圖以後，李先生開始挑戰其他拼圖，

但是沒有一份能夠帶給他一開始的驚喜。完成的畫作，無論是西洋畫還是山水畫，老先生都沒有特別喜歡。

於是，李老先生便開始思考自己做拼圖可能。

一早，李先生翻箱倒櫃，找出了塵封已久的照片，隨即聯絡拼圖公司。

幾個禮拜後，拼圖收到了。是一幅一萬片的超大拼圖，由老先生提供的照片製成。

老先生將拼圖倒出來，開始趴在地上拼了起來。

春去秋來，霜氣橫秋，春節到了。

政府決定減緩隔離天數，李老先生的女兒便決定帶兒子回家看看父親。

只是，她電話打了幾次都沒人接。
擔心的她，便提早回台灣。

伴隨著炮竹聲響，李先生的女兒回到父親家，敲了敲門。

「爸！」她大喊「你在家嗎？」

沒人應門，春意的季節裡只有安靜的回聲。
她掏了掏信箱後面，拿出了備用鑰匙。

從小，每當父親出門工作，總是會叫她放學回家時，自己用信箱後的鑰匙開門。

這麼多年了，父親還是維持這個習慣。

她打開門，陽光照進屋子，映著空中漂浮的灰塵。

「爸！你在嗎？」

她又喊了一次。

「老媽，你上來看看！」她兒子的聲音從二樓傳來。

她踩著階梯，走上了二樓。

二樓還是跟以前一樣，老先生的外套掛在走廊的欄杆上，陽光從窗戶灑落。

她走進父親的房間。

房間擺設和以前一模一樣，各式家具都在她記憶中的位置。

除了，一幅巨大的拼圖擺在地上。

長達數公尺的拼圖裡，是一大幅父親與女兒的合照。

她認出那是她十歲時和父親拍的。

那天天氣很熱，父親將她扛在了肩上，買了冰棒給她吃。

父親一生窮困，很少會買冰棒、糖果之類的零食，那天卻反常地買了冰。

大概是因為天氣很熱，而且那時她一直吵著要吃冰棒。

她一直記得，那天在父親的肩上笑得很開心。

冰棒融化了，糖水滴了下來，滲入父親的頭髮。
李先生的頭被糖水沾濕，但他卻露出高興的笑容。

她永遠記得那一天。

但，和她記憶不同的是，照片裡的父親，卻是一頭白髮，還有滿臉的皺紋，

而且笑容裡，多了一絲悲傷。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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