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熱舞十七 2：情迷哈瓦那 (2004)

跟著本週恐怖片《附身符》的編導 Romola Garai 往上找她演員時期的片單，找到她第二部上映的主演電影《熱舞十七 2：情迷哈瓦那》Dirty Dancing: Havana Nights，她接演本片時才 18 歲，算是新銳演技派英國妹進軍好萊塢！嗯，當年我看這部片和看《我的秘密城堡》時間很接近、是有感到同一位演員不同戲路的極大落差，而日後追 Garai影劇追久了、竟發現這部《熱舞十七2:情迷哈瓦那》是她影劇生涯中的絕無僅有：這是她唯一一部美國片、唯一一部好萊塢片、是她身材最苗條的一部、也是唯一一部性感誘惑令人臉紅心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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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年看這片，是看得津津有味也傾慕她風采，但日後在許多英媒訪談中都看見她談起這是她「最負面的好萊塢經驗」令她「重審前進好萊塢的意義」，很具體的問題就是此片「迷戀我的苗條身材、那幹嘛不去找個真苗條的」，而且近年 #MeToo 運動她也跳出來揭露此片的米高梅黑手「韋恩斯坦叫我進房間、只穿件浴袍、那非常恐怖」XD 這種種爭議幕後都讓我再看此片時蒙上一層陰影。話說此片故事本來和《熱舞十七》沒關係，而是一個美國少女見證古巴革命與恐怖的大時代歷史政治故事，但被好萊塢影人們包括米高梅大筆一改變成了性感誘惑的《熱舞十七》續集。

這大改，我們都看得出米高梅甚至韋恩斯坦這類商業影人，要賣的當然是性感熱情的商業片，才不想賣嚴肅冷峻深思批判的歷史政治片，這才將這「古巴革命」的題材給偷換成「異國熱舞」的故事；當然，它還是要觀察革命、見識文化的，說實話此片也沒有對這兩者有何不敬，反而也是抱持單純的敬意去傾慕去嚮往。只是這樣的簡單傾慕，擺明就是要把革命與文化給做小、不是主題而是背景、不是主軸而是風情；而故事主軸還是在一場怦然心動的熱舞戀情、在一場打開心扉的異文化碰撞，這文化本身倒都簡化也單純化，成為女主角簡單傾慕的浪漫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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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概要：1958年11月，我們都知道的 1958/12/31 古巴革命成功前一個多月，美國經理 Miller 一家來到位於古巴哈瓦那的美商公司任職，把在美國品學兼優準備考女子文理學院的女主角 Katey與她妹妹 Susie一起帶了來，住在高級的公寓型飯店中。這裡很多美商顯然做著不平等的貿易、這裡的美商白人子弟則過著無憂無慮燈紅酒綠的生活，他們往往又看不起古巴人、每天服務他們的古巴服務生們也對他們懷有敵意... 這天，不隨波逐流去瞧不起古巴人的 Katey、和對美國人充滿敵意的古巴服務生 Javier ，在一場意外的碰撞打翻中有緣相遇了！

更棒的是，她是社交舞出身的爸媽訓練出的舞蹈淑女、他則是哈瓦那街頭徜徉音樂搖擺身體的舞蹈小子，兩人傾慕彼此肢體揮灑的熱情就一拍即合！當然，兩人之間的熱情在舞蹈與文化、兩人之間的衝突在國族與家庭，尤其在這古巴獨裁強人 Batista的反共政權搞白色恐怖劍拔弩張的年代、一個是受害政治犯遺族一個是美帝資本殖民代表的千金... 兩人在最不該相愛的時空相愛了，但他們寧可先忘卻這一切風風雨雨、就來專心耕耘我們所愛的舞蹈、開發彼此的身體與心靈、等著跨國之愛在別離的前夕「享受最後一支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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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是女主角敘事，成長聚焦在 Katey身上，是她這雖品學兼優卻僵固保守的少女、試著看見他人探索文化打開自己心扉的成長故事，因此對複雜的古巴主角與古巴文化乃至古巴革命，本片都用一種童話式浪漫濾鏡來觀看：我們美國人太僵硬了、因此嚮往古巴人的熱情，我們美國社交舞太重格律了、而要來學古巴舞蹈放鬆自己隨音樂流動，我們美國世家喜歡商業結盟的婚配、我卻只想跟心心相印的古巴小子談場戀愛，我們美國公子高高在上瞧不起別人文化、古巴人不喜歡美國人倒是其來有自呢，我們美國公子第一次約會就伸出鹹豬手、古巴小子倒是一路彬彬有禮又深情...

然而，本片又很喜歡由外面的視角來拍女主 Katey，雖然明明是古巴人們跳古巴舞蹈熱情奔放令人興奮、而她只是一路慢慢學起來開發自己的身心，但鏡頭就是很喜歡把她當個小美女來欣賞她的性感搖擺、她的情竇初開、她的嬌羞靦腆、以及她的熱情解放。必須要說，在舞蹈片拍「女性解放」與「身體解放」不但正正當當、甚至已是一種老梗套路，但本片的視角就是有那麼一點令人一方面心花怒放另一方面又不太自在的「凝視」。大多時間這視角不屬於女主 Katey、也不屬於男主 Javier ，反而更像屬於一個隱身的藏鏡人，欣喜看著再保守的女生也會願意把自己交給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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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故事不會這麼說、劇情也不會這麼拍，甚至這劇情很謹守分寸跟著 Katey視角去給她左右逢源到處學習探索自我。只是，許多場戲的鏡頭就是若有其事地引領觀眾去凝視她去肖想她。譬如，女性的身體自主在此是個重要議題，在 1958 的郊區生活中 Katey學著時代時尚一直穿得婀娜多姿曲線畢露，同時 1958 的美國男性看到這些就會吹聲口哨展開進攻，甚至許多美人在香車遭受的約會強暴都差點發生了... 當然此片還是要談一種較保守的「女生要會保護自己」，但此片談來像是「此男對妳鹹豬手」、而轉過頭來「另一男會紳士地碰觸妳」，是種惡龍與王子的救美敘事。

尤其，本片情境設計與鏡頭視角很喜歡聚焦 Katey的「肩帶」，更堂而皇之把「肩帶掉落」這事拿來大做文章，當然也真有文章可一做再做：第一次掉肩帶，是 Katey被美國貴公子在車上伸出鹹豬手、差點被約會強暴、也讓 Javier 秒懂發生了什麼差點追出去英雄救美；第二次掉落，是在舞蹈中，願意讓肩帶掉落彷彿終於放棄了僵固身體的枷鎖、能夠擁抱各種他人的觸摸；第三次掉落，是在自己有默契也偷偷喜歡的男生面前，肩帶掉落任他擁抱撫摸已不是膽戰心驚而是心花怒放；第四次掉落，甚至到了公共空間穿著肩帶寬超過肩寬的服裝，不停地露左肩又露右肩引人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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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 Garai粉，雖然我第一次看此片很傾慕她風采、但日後知道她對此片陰影甚重時我也跟著蒙上了陰影、令我二刷起來怎麼看都處處覺得不太對勁 XD 不過就且放下這一切女主遭遇與性別凝視、且忘記本來嚴肅的歷史政治題材如何被偷天換日... 我們就以一部好萊塢每年都拍如過江之鯽的「舞蹈少年」電影來看好了，其實它仍是精彩連連的！不但英國女主 Romola Garai 和墨西哥男主 Diego Luna 都下足功夫練成了一身舞技、在舞池中不但渾然天成還能搭配演技做出心心相印，而且那「美國閨秀社交舞」與「古巴街頭拉丁舞」的文化結合，以舞蹈片來說也是感動連連的。

故事進展到：Katey 傾慕 Javier 的舞蹈與熱情、認同他古巴文化與革命理想、更疼惜他愛家持家的擔待，於是把握機會報名了外商上流社會舉辦的「拉丁社交舞大賽」、頭獎 5000 美金還可以移民到美國、這難道不是底層辛酸的 Javier 夢寐以求的機會嗎？這樣子「白人閨秀」拯救「古巴小子」的故事，其實一樣有種「白人救主」的陰影，更別說把一個熱愛家鄉的古巴人帶到美國當作救贖是有多傲慢、而美國人正規社交舞型制要去制約古巴民間舞蹈又有多爭議... 也許以嚴肅電影看會覺得此片處處踩線，但若以「舞蹈YA片」來看，這些文化與政治反而給此片加了一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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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舞蹈YA片」都賣的藝術跨界，或做跨類型交流、或做異階級交手、或做跨文化交流、或做跨國族交心... 這部《熱舞十七 2：情迷哈瓦那》就算做不深也是通通有做到。所有的嚴肅政治都放在上空恣意盤旋作為背景，有美商的傲慢嘴臉、有美古貿易的不平剝削、有獨裁強人的恐怖統治、有革命小民的卑微拼命、甚至連 Javier 的哥哥都在革命成功的前夕差點不明不白葬身槍下；但本片聚焦在這對少年男女的粉紅泡泡，就是屬於他們的舞蹈、屬於他們的身體、屬於他們的單純理想、屬於他們的愛情人情... 他們沒有參與大革命，但默默耕耘小人情一點不比革命遜色呢。

此片作為舞蹈片，雖未言明「美國社交舞」與「古巴民間舞」在技術細節上如何結合，但也許只是因為談結合的技術排練與解析太花時間、本片就不多說直接一場場跳給我們看，那可是連對本片大加撻伐的影評們都讚不絕口的舞蹈饗宴呀！舞蹈不但能敞開身體、能打開心扉、能交流異己、更能化解衝突，本片 Katey不務正業沒當閨秀、Javier不務正業沒搞革命，儘管親友們一開始劍拔弩張嗤之以鼻，但看見他們共舞揮灑如魚得水都暗讚一聲給予祝福；舞蹈路上得到曾為社交舞王舞后的爸媽所祝福自是欣喜，還能得《熱舞17》傳奇舞王 Patrick Swayze 親自調教才是真榮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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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熱舞17》與《熱舞十七 2：情迷哈瓦那》這兩部外表看似不相干的電影，其共同點在哪裏呢？大概不外是捕捉一個時代與地方的年輕人舞蹈文化、讓一個代表美國主流價值的乖乖女主角、透過邂逅這位與自己大異其趣的叛逆男主角、跟他一起攜手走進這地方看見這文化吧？至於這文化，在《熱舞17》只會是一個夏天、在《熱舞十七 2：情迷哈瓦那》只會是一個冬天，主流社會的保守女孩也許邂逅了一次異文化、令她心花怒放地一夜長大了，但與這異文化的相交終究只是一個躁動夏日或一個粉色聖誕、總是留下一點漣漪終要分道揚鑣的。

本片很巧妙地，給女主角 Katey 選了 1958/11 初次踏上古巴的土地、讓她以 11-12將近兩個月與這塊土地與土地上的舞蹈男孩相識一場、讓兩人以 12/25聖誕節的「拉丁社交舞大賽」初賽確認彼此真心也與各自原鄉和解、最後在 12/31這「古巴革命成功」的歷史一日跳起那場未能跳完的決賽。得到冠軍獎金接濟家人從此翻身、我倆不論古巴或美國但雙宿雙飛？這些原初大夢都碎了，革命後的古巴新年儘管人人充滿希望、但美國古巴兩地戀人終須仳離、甚至古巴革命不久亦將複製恐怖那就別多說；但末日前夕相識一場的年輕人舞蹈交心，不用天長地久只要珍惜那曾經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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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我這 Garai迷複習她片單的眼光來看，在一大堆英國文學古裝影劇中突然出現這部《熱舞十七 2：情迷哈瓦那》，是個獨一無二令人驚訝的存在。說負面也許是她一串知性片單中最無腦的一部，但說正面也可說是她多年揮灑知性美之外、在此片唯一一次展現了風情萬種的感性美、是令人看了怦然心動很想約出來的好萊塢玉女偶像戲路！這戲路，以男性視角說好聽是傾慕女性、說難聽是凝視女性，但也無可諱言數以千百計的好萊塢電影都在複製這套路、而她嘗試一次後也知道自己不對盤而分道揚鑣了。

但以《舞力全開》、《舞力對決》或《舞力重擊》等舞蹈YA片型來說，這部《熱舞十七 2：情迷哈瓦那》是比它們多了三分異國的風情、歷史的背景、政治的呼應、文化的滄桑、而這種種都讓跨文化的舞蹈戀情增添了三分淒美！當然這「淒美」也只是中二的淒美，畢竟主角就只是個中學三年級對時代地理文化政治一無所知、能夠藉由異文化初探打開她心窗已是種成長。推薦喜愛舞蹈片型、喜歡拉美風情、喜歡 Romola Garai 與《俠盜一號》Diego Luna、以及懷念《熱舞17》派屈克史威茲風采的觀眾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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