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赤足情緣 Barfuss (2005 德國片)

複習 Til Schweiger的德國親情喜劇，在最紅的《沒有耳朵的兔子》與《紅酒燉香雞》系列前，還有一部他編導練手的《赤足情緣》Barfuss ，他還為此開了製片公司 Barefoot 後來製作了他歷年電影至今。這《赤足情緣》在 2014 年有美國翻拍，由美國玉女 Evan Rachel Woods飾演那位痛恨鞋子的女主角，我個人覺得那「俊男美女浪漫愛情片」的浪漫味就太重了點；但德國原版，由 Schweiger自己演個失敗落寞又一臉凶神惡煞的主角、由未來演《聖袍天下：驚世女教皇》的演技派 Johanna Wokalek演那赤足女主角，整個邊緣人渾噩摸索攜手突破的知性味道就出來了。

男主角 Nick Heller是住在漢堡的失業男子，他家裡在外地其實也是有錢有勢，但他莫名其妙就是一個人窩在漢堡租個破公寓耍孤僻，不想接媽媽電話也不想拿家裡的錢，每次被媽媽電話抓到都推說自己一切順利事業繁忙，但其實他一直不停換工作換到求職中心都熟了，對他的問題一針見血就是「你不服從權威」，他兀自抗辯「誰叫上級那麼白痴」呢？這個主角的初始焦慮，可以有很多種發展方向：可以是一部勵志片讓他學會謙遜找到工作展開職涯、也可以是一部親情片讓他與家人和解接受家人的援手，但此片讓他遇上了準奇幻的「赤足」女主角，將有意想不到的新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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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名「赤足」Barfuss 有其關鍵意象：精神病院裡的怪怪女主角 Leila她從不穿鞋，過去是一輩子被母親關在家裡不用穿鞋、母親心臟病發死了後她被送到精神病院也堅持不穿鞋，在此片她與 Nick 相遇展開冒險後雖也勉強嘗試穿了幾次鞋、但最後都被她一雙一雙丟進垃圾桶 XD 「赤足」這件事，我記得我曾經匆匆看過美版改編那片時，覺得那片頗有一種「美女裸足」的戀足癖，一幕幕攝影彷彿都在吸引觀眾嚮往一位纖纖玉足的女子；但這德國原版，這位女子並不風姿綽而是古怪好奇，這雙腳並無性感描繪而只有「自由」描繪，甚至大家穿著光鮮時唯她大方地滿腳泥巴。

在 Nick 找到精神病院清潔工作才做一天就被趕出來時、臨走前碰巧遇上住在精神病院已了無生趣準備上吊自殺的 Leila，她「赤足」所展現的人生焦慮與人格脊骨就開始慢慢清楚：她自小被母親禁閉在家沒上學也沒接觸社會、所以她討厭「禁閉」也討厭雙腳被束縛，她封閉長大行為仍像個小孩、她這一生開始接觸外人後接觸到的都是警方與精神病院控制她、於是她只要被人碰到就會高分貝尖叫，她雖然一路發展停滯地扭曲成長算是個「病人」、專業的精神病院與醫生都有科學根據在用藥治療她、但她受夠了禁閉與灌藥的生活只想自殺去...

於是 Nick 剛好來救命，就成了她人生第一扇希望之窗，第一次被人碰觸令她身體適應心理信任而不會尖叫！那麼 Nick 是她大齡身體童稚心靈的「真命天子」嗎？尤其一路追隨 Nick 央求他收留時，他偶爾為走動方便還對外人謊稱「我女友有時怪怪的」，難道我真的算是他女友嗎？這裡有三分浪漫味、三分踩紅線，畢竟這段關係對銀幕前觀眾來說是有點扭曲不對等：Nick是個心智健全的成人、帶著 Leila這心智不健全的病人破格出走、而且還有意無意培養了 Leila對他的迷戀，就算 Nick 自己存心仁善但 Schweiger竟寫這種畸戀編劇、要是當年也有 #MeToo 還不封殺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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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此片能妥善成功的關鍵還在故事呈現的調性，它一直沒有塑造「俊男美女」與「浪漫愛情」、一直沒有唯美攝影去引誘觀眾小鹿亂撞，反而它更關心男主女主兩人各自的存在焦慮、城市攝影也著重描摹兩人的徬徨孤寂、使兩人的關係一點也不像小情侶私奔或誘拐小女生、反而更像是在這窒息壓迫的城市中亡命天涯不離不棄。不離不棄，的確是此片中段主戲的重要課題，畢竟 Nick 自己人生問題就已很多了，雖然關心一個要自殺的精神病女子別自殺，但她又不是我責任有病就該回去醫呀；只是精神病院縱有其科學權威卻同時是自由枷鎖，Leila 絕不回去只求跟他走。

要認識到 Leila對他的需求、Leila 自身的尊嚴、以及 Leila作為一面鏡子對自己的啟示，還要談回 Nick 自己人生問題：那一開始就有點嚇人而隨著電影進展越來越有存在感的家族壓力！他家是大富人家，父親死了後母親也嫁了另一個富商，富商繼父已為聽話的大哥安插了大公司主管職，大哥如今人生光鮮順遂將要結婚結的還是他前女友；唯獨 Nick 就是不聽話「不服權威」且覺得這財大氣粗的繼父「是個混蛋」、寧可自己去城市打零工也不想被他摸頭豢養；只是 Nick 的媽媽還是很關心兒子在大城市工作不好吃住不好很可憐，央求趁這次婚禮回來討好繼父討個職位吧？

還有更糟糕的是，從小就纏著自己不放的女性童年玩伴現在成了一家通訊公司大老闆、這次繼父公司就是要來給她併購的，原來繼父只是小豺狼她才是大老虎！她那「併購」的性格不只是併吞人家公司、主宰人家員工生死，更是併吞主角一整個家庭、要把自小很哈的鮮肉 Nick 給吃下來當作戰利品。別說愛情，這裡一點人情關愛的成分也沒有，反倒都是性愛縱慾看了就上，既嚇得 Nick 抱頭鼠竄也令他回想自身對愛情人情的虛無冷血... 電影中段一場小餐會與一場大婚禮，Nick都帶假女友 Leila硬撐光鮮出席了，誰知對比於 Nick 的戰戰兢兢 Leila倒是大方做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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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皮鞋高跟鞋樹林中，Leila 一雙赤腳沾滿泥巴，令人皺眉但她不在意；Nick媽好心給她找了衣服穿了鞋子，她也友善感激試穿了一陣，但試過一回後四下無人還是脫下來偷偷丟進垃圾桶；這裡的人上流機鋒杯觥交錯說話拐彎抹角好多比喻，但 Leila彷彿小孩般童言童語把一切比喻都 literally當成真的就滔滔不絕認真談；上流社交總是口蜜腹劍當雙面人，連 Nick 都明明討厭這繼父私下罵過好多話，結果一來派對就要畢恭畢敬舔他的屁股？Leila 倒若無其事把所有咒罵一五一十和盤托出直接破局。在這世故功利卑躬屈膝的大人社會，是否「赤足」的童真反而是當頭棒喝？

隨著 Nick 最後參加「併購餐會」聽童年玩伴前來併購的大老闆宣言、增加多少利潤裁撤多少部門裁減多少員工在所不惜... Nick終於意會到在這權威規訓世界裡，他與 Leila才是同病相憐的同路人，於是電影高潮就在他宛如 Leila上身般的一聲高分貝尖叫，彷彿正式宣告他也是這無良企業家族中的「精神病」慘遭規訓中。這個世界人人都在給自由個人「穿小鞋」，小至 Leila一生所受禁閉令她只剩一雙赤足能保自由的角落，大至企業家族好說歹說威脅利誘 Nick 一生就是要他屈膝服從成為冷血企業一份子... 也許Nick「不離不棄」的一課就要從「感同身受」方能頓悟吧？

本片浪漫最後才登場，兼具寫實與象徵：寫實說來，冒險一遭 Leila仍被抓回精神病院、因為她就是有病仍有療程需要治好，那麼 Nick 也來裝病加入精神病院與她在一起、並在科學治療外加上人心療癒；象徵說來，Nick & Leila一個正常一個不正常，但兩人都終於承認了「這世界就是個精神病院」而我倆都被規訓中，能夠心平氣和虛與委蛇互相支持走出自己的自由，就已是萬幸。片末，療程結束兩人出院了，Nick 帶 Leila 上超市購物學習社會生活了，示範一個「拿起洋蔥、考慮一下、丟進購物車」的生活規則，只見 Leila「拿起雞蛋、考慮一下、丟進購物車」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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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足情緣》電影與故事，如果光看美版翻拍，多少有點像個「帥男解救病弱女子」的浪漫愛情故事，但 Schweiger的德國原版可是「面對權威找到自由」的邊緣男女叛逆故事呢！對於已看過《沒有耳朵的兔子》與《紅酒燉香雞》系列的我來說，在這部《赤足情緣》可以看到未來 Schweiger城市攝影與流行選曲的風格雛形，但這片的人情互動雖大致為喜劇卻比後作溫情寧靜許多；倒是一種要在光鮮世界灌輸我們的人生正軌上、摸索自我看見另類找到出路的用心，顯然也是從《赤足情緣》就已開始一路發展下去，而且片片都有其標題的象徵靈感、也時有一點就通的魔幻時刻！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xxumSBpS4y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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