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雷] 武裝姐妹 Sœurs d'armes (2019 法國片)

在 CATCHPLAY+ 上看完 HBO GO 架上的《殺客同萌》後，回到首頁被推薦另一部法國與比利時女兵片《武裝姐妹》，此片雖有幾位法國影視明星如《風水逝家》Amira Casar 與《師聲對決》Camélia Jordana，但其實是關於敘利亞人民抵抗 ISIS 暴政的游擊隊故事：這裡的敘利亞人民是少數民族「庫德族」、主角所處的社群甚至是庫德族中的宗教少數「亞茲迪教」社群、在 ISIS 鐵蹄下可說受到迫害中的迫害！在此的抗暴團體是「庫德斯坦工人黨」、爭取「自由庫德斯坦」立國、旗下軍事組織是「人民保護部隊」、其下再分出女性民兵組織「婦女保護部隊」YPJ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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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談這「婦女保護部隊」，並基於其宗旨視這場戰爭為「女性解放」的戰爭，電影也拍成一部「國際女性」同一陣線互助合作的女性電影，當然順便延請很多西方各國女演員進來，相較之下出身中東的演員有點算是少數，不禁令人心下暗想這是否是個女性主義的「西方觀點」。的確，本片強調的軸線是「性別」、著重爬梳從古到今各種戰爭征服與統治的「男性宰制女性」之性格，只是本片自已製作拍攝值得注意的是另一條軸線「西方對東方」，由著名的法國女性主義記者 Caroline Fourest 執導，在推動女權編輯雜誌書寫文章拍紀錄片多年後，此片是她商業電影處女作。

如此活躍高調的女權記者，以本版用語來說就是徹頭徹尾 SJW，也別爭論 "SJW"這字眼是正面或負面，客觀來說這記者導演的作為就是「為社會正義而戰」，我個人很欣賞也很支持。雖然近年 SJW戰太過頭失了理性招人忌恨，我個人對這種失控也不太負面看待，而只當成是弱勢訴求伸張時不免過激的現象，也認為寧做到「過度」後再檢討修正、也別畏畏縮縮地「不及」。這部《武裝姐妹》我覺得就有這感覺：它努力匯集很多現象說個女權故事，但說得稜角分明恐嫌簡化二分，只是在影界鮮少碰觸這題材時，這樣一部簡化歡樂腦衝政宣的 SJW片，我認為仍有拋磚引玉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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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故事雙線進行慢慢會合：第一線，談女性民兵組織 YPJ，由 Amira Casar飾演的指揮官領導，她們令懼怕「被女性殺害無法上天堂」的 ISIS 人人自危，總是被槍指頭時苦苦求情「找個男人來殺我」但仍被女兵爆頭。她們的游擊隊生活，在本片描繪下很強調女性團結與姐妹情誼、會發明很多女性英雄與女性培力的口號與文化；她們和男性部隊「人民保護部隊」彼此獨立但也互相合作、也基進地認為這場仗除爭取政治與宗教自由外性別解放也一樣重要：「古代在此是多元信仰、直到一神教來臨後性別壓迫也降臨」，而今我們不論哪個國族宗教女性都要一起奮戰。

這第一線由兩個法國來的新女兵 Kenya & Yaël談起，她們代言的應該是 2015 左右西方國家青年志願襄助對抗 ISIS 的從軍潮，兩位女生一個猶太一個穆斯林在此可以站在一起：一個是文武雙全精英大學生一個是渾噩魯妹也可以攜手互助，一個對歷史族群宗教衝突殺戮鑽研精熟、一個世界觀簡單淺薄都要從頭慢慢學也可以互相提攜鼓勵，而且在這裡還要遇到義大利人與美國人、信教的與不信教的、基督教的與穆斯林的、阿拉伯人與庫德族人、庫德族穆斯林與亞茲迪教徒... 這大概就是本片有點刻意的濃縮代言吧，總之要訴求「不管背景是什麼，女性都可以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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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線，則談敘利亞庫德族雅茲迪這少數中少數社群，以一個自由奔放嚮往美好人生的少女 Zara 為主角，談她與家人如何遭遇 ISIS 攻擊滅村、男人被殺光女人被賣作性奴、賣到 ISIS 將領家中如何遭受多層面性別暴力、如何身受創傷努力存活、如何被 YPJ救出來後在她們身上看到一線曙光、如何毅然從軍重新找回自己當人生的主人、進而擊敗 ISIS 除了復仇外更重建家園撫平傷痕並發揚自由。這線談得非常黑白分明、正邪對立、悲情催淚、勵志感人、更充滿巧合大絕，頗有把「女性 vs ISIS」之集體對抗給個人化的味道 XD 但這樣二元對立簡單爽快，我看得也挺熱血。

Zara 信仰的雅茲迪教，本片描繪起來最開明自由！它在一片信仰伊斯蘭教的主流社群之間，獨獨過著自由開放傾慕文藝夢想未來的生活，譬如 Zara 自己才沒什麼面紗要戴，一頭秀髮大方展露，畫得一手好畫還可以在社區公開寫生，爸爸從小教她講得一口好英文培養國際觀，在戰火前夕還想著精進語言與技藝想去美國留學，有庫德族軍隊進駐保護時還可以公然和年輕士兵眉來眼去... 我也不知這種儀節尺度是真是假，總之本片拍得像個自由奔放的烏托邦！她唯一保守的點在於信仰虔敬不會叛逆，看弟弟吐口水會嚴肅管教，而看來這「乖順不叛逆」正是本片要給她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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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不忍卒睹的是 ISIS 販賣女奴戲，這邊還拍了一對ISIS「外籍兵團」反派夫妻，丈夫來自英國加入 ISIS 成為軍事將領、妻子來自法國要為 ISIS 當賢妻良母生寶寶，應有呼應主角線兩位法國妹 Kenya & Yaël、要在正方反方都著重這場戰爭「歐洲人沒置身事外」，不過相較於 Kenya & Ya螔 這線有談文化差異文化學習與平權思考和團結培力，本片的 ISIS 家庭線可沒有這麼多深入的心理歷程描繪，而不免流於一味譴責 ISIS 的刻版化甚至妖魔化：這位英國人是個大男人、充滿征服獵食的獸性與歧視，他和男性包括小舅子可以很麻吉、但對女性包括妻子都鄙視役使...

這反派，因為自己妻子來自法國、喝法國墨水長大脾氣剛烈不乖順，才要去買個可當女奴役使也沒人會為她伸張的雅茲迪女子當小妾，這就買到了主角 Zara 回家給他逞獸慾、可為他煮飯洗衣比妻子賢慧很多、而且身為被軍事征服的奴隸趨於自己淫威不會有半句意見。很顯然，本片要用這段 ISIS 家庭戲來強調這場戰爭的「性別戰爭」之性質，還很勵志地讓 Zara 與法國大老婆從互相忌恨到彼此看見、從爭寵男人到同氣連枝、最後 Zara 終於解放逃脫時還得這位大老婆頓悟襄助... 敵對的不是穆斯林與雅茲迪、不是 ISIS 與西方社會、而是女性要連結起來對抗大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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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我們這些外人讀書上網做功課，對 ISIS 的認識應該就這樣，不但對自由與文藝徹底禁絕、更剝削女性醜惡如斯、真正是當代複雜的全球政治中少數一翻兩瞪眼的「正邪分明」之戰了... 只是我個人也一直很好奇，難道 ISIS 就算看進個人日常生活層面也是這麼一翻兩瞪眼的邪魔歪道毫無人性嗎？本片關於 ISIS 的描繪，大體符合我們簡單的刻板印象，我們對 ISIS 不容易有超出既有視野的更多認識、但本片也並沒要以它的田野調查與課題研究為我們觀眾帶來新認識... 結果最後，不免就成為一部讚頌 YPJ 譴責 ISIS、讚頌女性培力並譴責 ISIS 男性暴力的政治宣傳片。

政宣片或政治正確片很糟嗎？並不會，其實一切敘事都有憑有據四平八穩地，只是令人疑惑到底是要怎樣的基本教義才能失心如此像個沒有感情只有自大的惡魔。相對地，YPJ 戰士姐妹們的呈現也像一場女權戰士入門 ABC：歷史戰爭與其說族群與宗教紛爭不如說性別戰爭、要爭取女權與其消極等待不如積極挺身而出、連結我們的是性別其他宗教與國族歧見皆可拋、壓迫我們最劇烈的人其實最懼怕我們就由我們來制裁... 這樣宣揚 YPJ女權精神其實並沒不妥、相信就算平常忌諱 SJW的觀眾應該都能敬重提起槍桿出入死爭取改變的她們！只不過談到「出生入死」時那就抱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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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大罩門大概就是戰陣動作了，是一種拿槍衝鋒喊打喊殺的舞台劇風格 XD 明明旗下有幾個副官也有很多士兵的 YPJ指揮官，常帶著兩位法國主角與幾個核心配角們成為 6-7人的小隊，就這樣單隊出動執行各種突襲與救援任務！第一場動作對戰，見 ISIS 吉普車上槍手們宛如沙漠狩獵般擊殺逃難民眾嗜血取樂，這種妖魔化描繪也就罷了，但 YPJ對付他們的方式並不是出奇不意或謀定後動、而是也開一輛吉普車正面衝出吶喊口號對決敵車！兩輛吉普車一來一往簡直像是中世紀武士對衝突刺，只是你我大聲嘶喊正面對決開槍亂打時、死的都是 ISIS 而 YPJ女兵都大獲全勝 XD

同樣大絕的是片末決戰，不但 YPJ要「擒賊先擒王」直接斬首 ISIS 區域首領、新加入 YPJ提起槍桿的 Zara 也要在此向奴役她的英國籍 ISIS 將領報仇！結果這場一點也沒有突擊小隊分進合擊的戰術、而像是女版英雄明星團直接從對方中央冒出掃射殺殺殺 XD 當然我們可以說幾十年前阿諾史特龍寇特羅素等人的電影也這樣幹過、為什麼女性士兵的電影就不能這樣玩爽最大？但時代都 2019 了、女性主義對老男電影既有窠臼的反省批判也日日翻新，真的還要這樣子玩嗎？結果 ISIS 大本營無數小兵被摧枯拉朽、兩大壞蛋負隅頑抗與女兵纏鬥、最後惡貫滿盈颯爽復仇超激情！

當然除了這些殺壞蛋殺個爽自己一槍都沒中的大絕外，也會有一些英雌殞落令人潸然淚下的 sentimental moments，只是都用美國二流商業片已玩到膩的老梗：第一個義大利女兵，因為在鬼影幢幢的敵陣中還很母愛地「要去救一個小孩」，於是為了這個母愛入敵陷阱送了性命，配樂運鏡還驚天地泣鬼神地讓她放個手榴彈帶好幾個 ISIS 同歸於盡；第二個是法國主角 Kenya，一直打到最後決戰已殺男敵無數後、最後竟出乎意料死在看似柔弱的婦女刺客手上，一方面算是有對「戰爭有風險正義有代價」做了交代打了勾勾、另一方面也提點了「不要小看女性力量」的警世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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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片我五味雜陳：這題材很重要、ISIS下的性別壓迫很嚴重、女性團結互助培力奮起勢在必行、而本片以愛與文藝訴求自由解放也真是不分國族與宗教的普世價值！但，看來這女性主義記者導演 Caroline Fourest 對軍武系商業電影近半世紀的一路發展革新，沒有足夠的掌握與駕馭，而土法煉鋼地像是以 1980s格局拍個 2010s的故事，甚至看來不像有請到軍武與軍事顧問似地；換個角度看，她既然身為記者就好好當個記者以紀實報導的角度切入、而且她也是老紀錄片人了對這取向應該駕輕就熟，但她似乎又不滿於此，而一定要新編個熱血激情峰迴路轉的虛構新故事。

看此片須把武戲期待歸零，而文戲也是簡單勵志的童話：悲慘的文藝女孩自由夢碎了、受邪惡政權的性暴力欺凌、甚至弟弟也將成為小聖戰士複製毀滅，但她有緣遇上「婦女保護部隊」YPJ 就要把握機會翻轉人生、要讓女性意識覺醒駕馭人生、更要以自己力量改變弟弟拯救眾生、向暴政規訓說不而擁抱愛與自由！這種文戲戲路大人看來恐怕覺得太天真，但少兒看來也許能熱血沸騰更若有所思，雖說故事殘忍在我們承平世界恐怕「少兒不宜」？但有許多地方的少兒正身陷其中... 此片仍有其正面價值、只是未必切合我們觀影期待，只推薦對題材好奇又不吝踩雷的觀眾欣賞。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YxkVMfa-jS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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