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失蹤雪天使 Snöänglar (雷) SVT 瑞典社會劇 2021

閒來逛逛中華電信 MOD「即將下架」片單發現瑞典電影《失蹤雪天使》三部曲，查查才發現其實是瑞典電視台 SVT的六集影集 Snöänglar直譯「雪天使們」，劇情發生在聖誕季節難道是個「雪中送暖」的故事嗎？應該也可以這麼說，但一個個「雪中送炭」一不小心也可能做成「雪上加霜」，許多人也許自命「雪天使」為悲苦人間伸出援手，但這些援手具體帶來了什麼又帶走了什麼呢？本劇在 friDay HamiVideo 與 MOD都有，簡介寫著「耶誕前夕嬰兒盧卡斯在暴風雪中神秘失蹤」、「深入調查後逐步揭露懸案背後掙扎的愛情」，但我看了才知絕非愛情劇而是社會寫實劇！

故事的確從「聖誕雪夜嬰兒失蹤」開始，再慢慢引領觀眾深入認識：E01 先淺看一則 12/24社會新聞、令觀眾如聽廣播般感嘆世道不彰怎有如此爛人爛事；E02 卻拉回案件兩個月前的 11 月初、讓觀眾看看發生爛事的爛人家庭其實也曾懷抱希望夢想力圖振作；E03 進展到案件一個月前的 12 月初、讓觀眾看看「希望」與「夢想」在社會現實下如何一點一滴被磨光、而身為福利國家典範的瑞典又給了多少援手與多少凝視；E04 回到案件現場敦促觀眾以更多所知來重審現象、E05 給個刻板印象的公式解考驗觀眾是否乖乖接受、E06 終於真相大白再敦促觀眾翻轉思考重審定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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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家庭的育兒表面

故事開始：12/23 斯德哥爾摩雪夜，住社會住宅的勞工小夫妻 Jenni & Salle辛苦潦倒，Jenni 身為小媽一個人在家照顧 6歲女兒 Nicole 與才五週大的新生兒 Lucas、每天聽嬰兒睡不著覺號哭不只聽到崩潰、她也睡不了覺只好打開戒掉的藥罐、自己餵奶喂到乳頭紅腫得了乳腺炎、心力交瘁想找老媽幫帶還要看老媽臉色、自己摸索解法還要被鄰居怒目指點、兒福家訪給的不是援助而是 judgement、每天人人眼光耳語都暗示她是「壞媽媽」孩子真可憐、彷彿都在期待兒福機構如天使般把孩子從她身邊帶走。這晚本來下班回家接手的老公竟晚上加班、她精神崩潰天旋地轉間...

一陣混亂醒來嬰兒 Lucas竟然不見了！是有人拐走了他嗎？可是門明明鎖得好好的是熟人拐走嗎？難道是老媽 Kajsa對她育兒失能看不下去帶走了嬰兒？難道是老公 Salle看她育兒崩潰看不下去幫她擺脫了嬰兒？難道是女兒 Nicole 覺得有了弟弟被大人冷落就擺脫了弟弟？難道是鄰居平常就對她育兒大搖其頭決定幫社區剷除麻煩？難道是社福平常就覺得她沒資格當媽而來帶走嬰兒到更好地方？抑或是有人口販子把孩子帶走賣給有錢人領養自認促成多贏？E01 案發當下鬼影幢幢什麼可能性都有，但還有更大禁忌 Jenni想都不敢想：會不會是自己育兒育到崩潰把他丟到了雪地？

還真的，那崩潰夜晚她打給老公叫老公回來時，就曾聲嘶力竭決絕威脅「你再不回來我就把孩子丟到雪地上」，警方一查起通聯紀錄也都樂了「兇手就是她」！更別說比對社工的鄰居的家屬的說詞都異口同聲「她是個壞媽」或委婉一點「是個失敗媽」，這人設怎麼看都是個都是個瀕臨虐兒邊緣的家暴母親只嘆兒福沒有及時介入呀... 光看到 E01雖然還沒正式破案真相也尚未說死、但劇外看多影劇的觀眾與劇內看多 case 的警察與社工大概都已有定見，只是本劇接下來就要往會回溯更多事情、也橫向觀看更多其他相關作用者，讓劇中人與劇外觀眾都瞧瞧「定見」有多麼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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個別家庭的育兒秘辛

首先觀看 Jenni自己家，除了育兒不力釀出大禍的 Jenni自己之外還有老公 Salle，鏡頭常拍他倆在吵架、社工來訪也發現 Jenni臉上有傷痕、什麼跡象都令人覺得這就「家暴」的問題家庭對孩子成長超有害！只是 E02開始跟著 Salle視角我們才發現不是這麼一回事：他很愛妻子與女兒、也很認真工作努力賺錢，只是他們過去年輕時曾是毒蟲後來勒戒了、洗心革面努力向上仍是窮哈哈，人窮生活捉襟見肘關係也下滑、竟天真地覺得「再生一個」可以改善夫妻關係生活會變好？結果多生一個反增負擔消耗戰力每天瀕臨崩潰！育兒這事無錢與奧援，就是24小時男女都油盡燈枯。

在此老公 Salle絕非媽媽圈所稱的「豬隊友」，反而他即使白天餐廳晚上小黃打好多分工、仍努力擠出時間幫帶孩子讓老婆能睡、必要時干冒上司怒火也只能把孩子帶到工作場合放牛吃草... 這以一般職場眼光就是「不守職場倫理」、但若看進個別家庭處境就知有些家庭真的能找的奧援都找完了仍別無他法！當然在此也令人擔心的是六歲大女兒 Nicole 的童年教養：有了弟弟後爸媽都沒空理她了、總是被託來送去待在不同地方放牛吃草、心智沒有大人教養心理更感到孤寂被棄、尤其大人吵架時耳疾的她總「關掉助聽器」不願面對這一切，那能面對肇始這一切的新生弟弟嗎？

這家還有 Jenni的媽媽 Kajsa，五十多歲當刺青師傅有自己公寓工作室，客觀來說明明很有條件幫帶小孩至少收留小孩以減輕女兒負擔，但她總老氣橫秋「妳該自己獨立帶」「不該事事麻煩我」消耗女兒精神也蠶食女兒心志。不過看她仿佛老娘中年人生自由不想受拘束，觀眾也不禁好奇她以前就是個含辛茹苦的稱職媽媽嗎？看她與女兒 Jenni的各種關係與回憶也知恐怕沒那麼理想，與其說是她年輕盡完媽媽義務如今該換女兒承擔母職了、還不如說她嚮往自由人生從來就不想當媽育兒 XD 只是隨著劇情發展女兒女婿雙雙入獄時，她其實也能二話不說承擔孫女 Nicole 的教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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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福機構的經驗歸納

E02-E03 聚焦這一家人，引領觀眾穿透 E01建立的表面印象，看進內裡物質與精神層面的支持與耗損，簡直有種看肯洛區勞工電影的後勤邏輯與數學精算感！總之把一般沒在那處境的人的「看熱鬧」心態給拉了進去細細「看門道」，就算是如我家這樣也有自己育兒血淚的觀眾亦有全新認識：育兒，總有一種普遍的社會期待與樣板，總覺得你按表操課這樣那樣就應該做得好、而你若沒做好就是你不盡責、50% 會指責失職父親但 100% 必指責失職母親！只是當把自己代入那個人力財力知識心理處境都遠不如我等的處境時，就知每個育兒家庭都是獨立個案需紮根理解。

然後 E01-E03也有介紹但看似不太相關的另外兩線兩位女配角、到 E04開始戲份增重成為女主角捲入這家的風波。第一位，是來自丹麥的產科護士 Maria，她來到斯德哥爾摩兒福機構工作就來追蹤 Jenni一家養育新生兒 Lucas的育兒狀況，只是 E01-E03已先慢慢鋪陳過她身為護士愛護孩子的意識之養成與使命之形成、都將構成如今面對 Jenni一家這案的姿態與心態：Maria 在丹麥醫院產科時就很關心「母親虐兒」問題，當醫生護士普遍預設母親愛兒時只有她會跳出成見去觀察個案，還真觀察到一個網紅媽媽寧餓嬰兒肚子也要塑造苦情形象！只是向上反應後體制卻按兵不動。

過去那個體制未及時介入的嬰兒還真營養不良早夭了！這更增 Maria的使命感絕不坐視下一個孩子死去：這一回到斯德哥爾摩接到了小媽 Jenni與其子 Lucas這案，一做家訪就知小媽精神恍惚還有傷疤恐有家暴現象，而且育兒餵奶家庭環境諸多不理想，面對兒福專業指點處處抗拒帶有敵意... 怎麼看都覺得就是潛在虐兒戶必須及早介入！只是瑞典兒福體制就像丹麥產科體制般，沒有足夠具體的「虐兒」證據之前都只能持續追蹤卻不能介入；然而 Maria曾經眼看體制未及早介入而失去一個小生命、對體制效能已無法信任而要求自己超越體制！將對 Lucas私下關懷伸出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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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探辦案的個案紮根

看這位 Maria作為兒福社工的「體制代表」姿態，她對體制初衷使命必達、卻無法苟同體制的官僚退守：兒福體制旨在保障嬰幼兒、把父母當成照顧義務人而非受保護主題之一、甚至時常就是要保護嬰幼兒免受父母的忽視與迫害！她看多了「天下有不是的父母」難怪渾身充滿先見甚至定見，總是看到一點蛛絲馬跡就回想個案歸納模式，怎麼看都覺得這些父母疏於教養危害幼兒必須及早介入！只是體制在這種基進使命上仍套了安全索：清官難斷家務事，對每個家庭都不能光憑蛛絲馬跡下斷論，都要有足夠的觀察追蹤定期回報再論定，這不只維護兒權亦保障父母的人權...

只是在 Jenni這家案例上 Maria不免讓個人情感與使命席捲了自己：上回才發現不是的父母、體制沒及時出手令嬰兒死了，那這回又遇見一對荒唐父母、體制再次按兵不動時我必須搶先挺身而出！但這種過度熱情的基進使命恐易流於僵化失去彈性：對家庭個案，容易快速依經驗歸納照公式分類，分析其失敗與傷害模式斷定其瀕臨危險，卻忘了其瀕危處境正是需要仰賴機構幫拉一把消弭危險於無形、而非由機構判其罪行剝奪其權利否定其人生；對體制官僚，則容易看見其失敗經驗就否定其制度，卻忘了制度意在普遍保障，當沒保障到個案時與其否定制度不如修補制度。

此時另一個「體制代表」登場，姿態與意識都與 Maria呈鮮明對比：女警 Alice，平常在警局專辦誘拐失蹤等少年案件，在嬰兒 Lucas失蹤後來接管這案，當然一開始跟警局同仁看 Jenni & Salle這對失敗小爸媽怎麼看怎麼荒唐、找到一堆他們生活很亂菸酒不忌甚至吸毒嗑藥的跡象、怎麼看都是壞爸媽誰都有動機帶走嬰兒甚至藏匿殺害！警局同仁甚至已繪聲繪影推理辦案了，很快就在諸般精神壓力下逼得某當事人招供認罪了... 不過對懷疑一切誓找真相的 Alice來說，我們警探辦案就是要深入每個腦內動機與人際關係，怎可用外界公式普遍理解、卻不深入探究個案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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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本劇三女主角面對一個懸案的道德辯論格局底定：小媽女一 Jenni就是一樁兒福事件的事主，被社會期待盡職育兒理論上也應能搭配家庭成員一起辦到，但混亂失能而衝突內耗致絕望崩潰，釀出禍事全家人都有責任就看體制怎麼幫助；兒福女二 Maria代表體制干預的基極端一面，面對堆積如山的案例經驗簡直已成兒福生產線，開始僵化失能公式思考，卻再難看進每個個案獨特的生命經驗來對症下藥，反成了體制判官否定個案人生悍然取代；警探女三 Alice則代表體制的靈活變通的一面，對所有案例都捐棄成見打破沙鍋問到底，才真能接近真相明辨正義並找到解法。

E06 真相終將揭曉，是哪個「雪天使」在雪夜將命途多舛的嬰兒 Lucas帶到了「更好的地方」？這聖誕節令人焦心的懸疑風波能在新年看見新希望嗎？這是社會寫實片而非聖誕寓言片、而且是冷峻北歐作品而非暖心好萊塢、好萊塢絕不會做的那件事情恐也遲早要降臨 (!)。只是已經發生的已過莫悔就努力贖罪彌補吧、倒是教訓必須記取體制必須改進下一個案例必須努力搶救！倒數幾集在這「雪夜嬰兒失蹤案」外還悄悄發生第二案考驗著大家... 此劇看了心情不會好、甚至恐怕很沈痛，就像看肯洛區片或達頓電影那個樣子，只希望整個社會能更樂意伸出援手拉起每個人。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2E8WgwDMX1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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