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艾蜜莉在巴黎 S02 (雷) Netflix 文化喜劇

甜心教主 Lily Collins 抓著青春尾巴的《艾蜜莉在巴黎》第二季前天上架、今天就已是台灣排行榜上第四名！記得上季本版愛此劇的雖也是不少、但不甚苟同的觀眾恐怕更多，看看英語劇評不論正負也都對此劇頗有共識：這就是很視覺很浮華很輕鬆的 escapist 電視劇、要一點深度或一點寫實的都請找別家、更別期待這種美國影集能夠拍出什麼「真實的巴黎」。的確本劇就在拍「一個美國人在巴黎」，芝加哥主角 Emily就是來這裡外派一年當個過客的，S02E01開宗明義就是她從小跟爸爸學的《星艦迷航記》最高守則：不干涉當地生物與文明、我們乾淨地來乾淨地去。

這樣子「乾淨來去」真能呼應巴黎這種大都會海納百川的「多元文化主義」精神嗎？這精神顯然第一季就已鋪了個底、第二季仍要繼續談，只是談得明不明顯有沒有讓人感受到「深度」？那當然沒有 XD 就這點來說，我覺得我愛第二季還更甚於第一季：第一季，每一集都有一個核心主題而且多半反映在該集標題，都是一個法國文化現象的美式解讀與誤讀，給 Emily一讀下去不免所有文化現象都成了刻板印象、而我 Emily帶來美國眼光幫你們 Think outside the box、應用在一集一個時尚行銷案件每次都煥然一新！只是呢，不免有點年輕美國拯救老邁法國的感覺而令我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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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第二季，每集主題模糊了、標題也下得較隨興了、甚至 Emily時尚行銷的本業戲份也大幅降低了、反而亂成一團的異國戀情大幅提升了！這種改變負面來說是坐實了各界批評的「膚淺沒內容」、以前至少還有在認真上班現在卻都在享樂？但正面來說則是把我前述皺眉的「美國救主」問題給消弭了：也許上季 Emily這自大小妹儘管也不懂什麼、但劇情莫名其妙地硬是讓她「永遠是對的」就這樣輕舟度過萬重山？但這季 Emily意識到自己以前只是運氣好、開始不停犯錯忙擦屁股，儘管一次次理智叮嚀自己「身為美國人少管法國事」、但感性上又一次次不爭氣栽下去重複錯誤。

我們愛看一個「事事都對」的行銷界明日之星、還是一個「事事犯錯」的荒唐小妹？我想多少會決定我們對 S02的滿意度（如兩個都不愛就別打開傷眼）。S02 大膽地把 S01被人詬病的各種「浮華」與「膚淺」元素都加倍丟出來、丟得又多又快緊鑼密鼓毫無冷場，整個劇情花了半季都在聚焦「愛上天菜小廚」這個禁忌三角戀、走訪好多巴黎街區風情也點了好多法國新流行金曲、不但出去小旅行開各種派對穿各種衣服、還大開支線給越來越多配角享受各自豔遇與人生、這禁戀風波才剛告一段落馬上又有新桃花... 對 Emily早就有愛的會心花怒放、本就沒愛的只會加倍翻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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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新季前可先複習一下S01E10，因為兩者接得挺緊密：上季末差點被火的 Emily終於完成最後「時尚秀」一戰、固樁了老客戶 Pierre Cadeau而成功留下來，而和 Emily一直曖昧的天菜小廚 Gabriel本來上季末和女友齟齬要離開巴黎、卻因和 Emily天雷勾動地火而決定留下！那這季開頭就陷入尷尬：Emily 本來以為那次天雷勾動地火只是離別前的一夜情、結果人家為了她決定留下？本來覺得人家和他女友兼自己閨蜜 Camille已分定了那我吃一晚應無傷大雅、但人家現在留下就和 Camille沒分那我豈不是在介入人家？這個「介入」很麻煩、令 Emily不停救火只盼船過水無痕。

繼 E01短暫複習並踢走另一個桃花而專心對付三角戀後、E02 馬上以三閨蜜蔚藍海岸派對之旅展開浮華鋪張粉飾太平的序幕、E03 自己生日這太平皮球卻很快吹破、E04 沈潛贖罪重拾法文學楚浮《夏日之戀》來場復古搞笑的道歉、E05 平息風波最快途徑是找上另一個「英國男人在巴黎」、E06 重新埋首工作群策群力團結成功就以為太平如初、E07 夏天到了一年快過在感情人生事業上都面臨「過客」的焦慮、E08 閨蜜香檳老家「濺血行銷」雖驚悚昏倒卻亦鬆動出新局？E09 面對現實的挑戰化作美國老闆前來！E10 不論感情人生還是事業上的「過客心」都要一場大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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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十集的經驗令我感到順暢、連看第一季時感到的那一絲刻意在第二季都一掃而空：E01-E08 每個時時刻刻都很重「當下」、只要跟著 Emily與其荒唐同道們享受當下專注小事奔跑笑鬧就可以，整季倒是從來沒告訴我們這些笑鬧有什麼主題或意義、卻不知不覺融入這個小法情境渾然忘了自己是個美國人；但自 E09美國老闆空降到來橫著走路時、Emily 才赫然想起自己是美國人代表美國公司來空降指導這些小法的，觀眾也才回想起來這畢竟仍是一齣美法之間的「文化喜劇」、甚至喜劇外表下在談血淋淋的「文化衝突」！這衝突由顯到隱有幾個面向：

首先事業上，E09-E10 徹底呈現簡化版的美國公司與法國公司文化差異，美國一切在商言商計算成本效益，就算身為行銷公司有極大的公關成分，員工福利企業文化與人情關係一樣通通都可拋，畢竟有錢是老大吃定客戶會乖乖留下新人會搶著應徵；其次愛情上，整季一直在呈現各種美國小妹 Emily眼中不可思議的「法式愛情」觀念，其實也不是鐵板一塊的單一法式，而是對愛情與人情的想像空間比她心中的保守正典更加寬廣，不是不能吃閨蜜男友不是不能三人行也不是不能腳踏兩條船，只是這種解放了道德枷鎖後自由追尋己心的複雜愛情更需人情世故去圓滿。

最後最深的還是「一個美國人在巴黎」的存在問題：在如今這個多元文化的世界、尤其是海納百川的巴黎，真的還一定要有「你是法國我是美國」或「你是巴黎我是芝加哥」的壁壘分明嗎？難道不可能在不知不覺之間一個外國人就算講不了幾句法文也已長出在地認同成為一個「巴黎人」？看此劇描繪的「巴黎」，主流觀點往往很容易稱它「這不是真正的巴黎」與「在巴黎工作竟然還不講法文」，的確這裡 Emily周遭人全都配合她全程講英文、她要學的一年法文也荒廢了半年趕忙重拾還繼續被當、她閨蜜 Mindy唱的是英文歌服務的是國際觀光客還唱到中國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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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直到全劇第一個入境隨俗見人就講法文的角色出現時，我們才發現那自命的「入境隨俗」背後可能有多少凝視。當然啦，對法國這老帝國與巴黎這帝國大都談「凝視」全球幾人有資格？那當然就是這美劇派來的美國老闆與美國金權啦 XD 在 S01只出現一下下的美國老闆 Madeline 在本季最後兩集終於空降，以法國角色的眼光來看簡直是噩夢！好，她是很愛法國、很樂意見人就講法文、即使字彙有限法英混雜也要硬講、就算溝通出現困難也堅持法文開會、甚至法文被糾正時只是打個哈哈Whatever... 這樣處處刷入境隨俗價值的「愛法國」又是什麼樣的「愛」呢？

這裡要感謝 Kate Walsh 那自以為是到令人芒刺在背的演技，為過去我們對 Emily一口英文啪啪走的嫌惡感提出對照組：巴黎是個國際大都會，國際商務人士與其堅持形式尊重不如坦誠相會，我們巴黎人這世紀努力二十年英文已長足進步可迎接世界，任何人都可以來到巴黎平起平坐一起談個生意交個朋友，你住下來融入這社會就算法文結結巴巴仍能慢慢成為一個巴黎人！反而，有人就算一口法文處處傾慕法國誇獎法國的一切、仍有可能只把法國文化與巴黎時尚當成供我「賞玩」的客體，而我只要「老娘有錢」都可以大方買下、從此照我規則行事圓滿我的世界觀！

於是 S02E10 雖然像 S01E10 般以一場「時尚秀」做為結尾，但 Emily再次群策群力動員救火的努力能得到什麼結果？那可就令人玩味、更令她回想開季那句爸爸教導的「星艦最高守則」了：好的探險家不干涉異地文明、也會努力調節壞的探險家與異地文明不可避免的相遇，但你有沒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已養成在地認同而不再是外來探險家？而探險家與異地的相遇與其作為對立的兩邊努力調節平衡、不如放下自我學習在地思考融合成為在地人，要是有些關係是徹底對立如金權宰制或文化凝視、那也別強求調節平衡就乾脆來場「法國小革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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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 Emily原初的「芝加哥總公司」任務是什麼？就是空降而來重整法國 Savoir 這個有點不錯表現但又處處不上軌道的新併購公司，說穿了也是個「買下法國藝術品」給美國收藏家賞玩的概念啦 XD 真要技術上來說 Emily與 Savoir 負責人 Sylvie 應該是競爭關係可平起平坐的，但上季 Emily畢竟選擇了從心到身的「入境隨俗」從頭做起雖然語言還是很抱歉。然後我們看了整整兩季的《艾蜜莉在巴黎》花痴日記恐怕都沒意識到：它粉色亮麗外表下其實是許多商場鬥爭影劇的「惡意併購」主題！傳統上由男星演商界金童愛上在地女子認同在地歐爸的戲路我們都很熟...

而今只是換了甜心教主 Lily Collins 演商界玉女、80%風花雪月搭配20%職場探索罷了，只是不論風花雪月還是職場探索都關於「文化」、一次次以越來越解放的身體挑戰 Emily腦中既定的美國正典與初衷，而她這趟冒險體悟後做出什麼結論與行動？本季又賣個關子明年待續啦。這季雖以職場的「文化衝突」與「法國革命」為結語、但中途具體談這觀念鬆動的主戲仍透過浪漫愛情，有年齡天差地遠的 Sylvia 與她的荷蘭攝影師、有階級天差地遠的 Mindy與她的街頭小歌手、有同志同事 Julien 與他的德國攝影師助理、當然還有力圖融入的 Emily與絕不融入的英國銀行家...

愛情本有許多倫理與禁忌、令人們覺得好像該調停平衡而避免衝突，那如果愛情都能不忌衝突大膽追下去、Emily 的巴黎職場與人生不能大膽做出抉擇割袍斷義嗎？片末兩個大決定，Emily 拿起電話並沒明確說給觀眾聽，就看下季是《艾蜜莉在巴黎》還是「艾蜜莉在倫敦」囉？雖然上季評價就差這季還繼續探底、但相信觀眾熱情仍能堆起第三季！此劇說輕鬆是琳瑯滿目又沒有負擔的視聽覺饗宴、這季法語歌曲還更多樣了我都全程帶著沙贊看，若還是想有一丁點延伸思考？我則回想到了自己歷年一次次外派的入族與認同... 推薦喜歡 S01的觀眾欣賞！不喜歡的還是避開吧。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n22xzIyZr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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覺得 Lily 要拍就要趁現在！下次也許就要準備成熟轉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