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野蠻河 Savage River (雷) ABC 澳洲兇殺劇

澳洲廣播公司 ABC上月推出本月播完的六集小鎮兇殺劇 Savage River 直譯《野蠻河》，海報上是《漢娜的遺言》Katherine Langford，她已脫離當年演漢娜的嬰兒肥時期如今身材更好神態更迷人！但同時這身段也更憂鬱滄桑：開場就是一條塔斯馬尼亞源源長流名叫「野蠻河」、還有個以屠宰業維生的同名小鎮，她飾演的女主角 Miki 開場搭著巴士回到小鎮來、卻近鄉情怯坐在河邊還令觀眾以為又是齣城市少女歸鄉劇... 但隨即進入片頭MV：這是個小鎮、男孩女孩漫步森林中、兩個女孩仰泳戲水中、誰知其中一個女孩近鏡頭變成了屍體、原來一個女孩把另一個按在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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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觀眾眼光怎麼看都覺得這是齣「少女兇殺案」，兩個閨蜜本來相親相愛不知何故反目相殺，這種帶點獵奇的故事我們都聽多了、甚至恐怕也不免帶著八卦眼光想像已久了... 結果本劇居然女主角 Miki 就是殺死閨蜜的少女殺手？Langford登場飾演的 Miki 今日已是二十多歲青年了，2013年她15歲因殺人罪坐牢九年如今終於出獄了，澳洲明明還有很多地方可去她卻回到老家了，可想而知每天被嗆「殺人魔」還被霸凌惡搞塗漆潑糞，但她只是一臉蒼涼地忍辱負重過下去... 不論唾棄她的多數人、還是支持她重新做人的少數人，都忍不住想問：天下之大妳為何偏偏要回來？

只聽她了無生氣地打個哈哈「只剩我哥可以投靠了」，但明明比起房租雖高但至少好找工作也較少凝視的大城、回到老家根本就是回來當待宰羔羊呀 XD 編劇竟還語帶惡搞地安排她唯一找到的工作就是「宰羊」：當然不是自己親手宰，而是進入血肉腥臭的「屠宰場」，任何人看見一個漂亮女生幹這種工作都「妳瘋了嗎」，支持她的人儘管知道她很絕望仍面有難色「誒不要吧」，唾棄她的人則已虎視眈眈「妳走著瞧」，屠宰場這種血腥樂園有很多霸凌招數歡迎妳！還真的血肉臟腑羊眼牛頭接二連三來給 Miki 試膽！只是沒想到越玩越開竟空降一具被刀殺的中年人屍體？

更糟的是這中年人還與 Miki 有仇！這仇怨天平更 100% 導向 Miki 都她的錯，因為死者 Hugh 的女兒就是九年前殺人案的受害閨蜜！而且這閨蜜相殺故事扯進長輩令小鎮多年津津樂道繪聲繪影：自小單親長大的 Miki 很需要「父親形象」、閨蜜 Jasmine好心帶她進家裡來體驗家庭溫暖、這家爸爸 Hugh 與媽媽 Colleen也疼愛 Miki 視她如已出、只是 Miki 仍不知足想獨吞這美好家庭... 於是九年前殺了閨蜜今天還要回來求這家原諒、這家父親堅不原諒再起衝突她又盛怒殺了這父親！許多小鎮目擊者都看到他們衝突、而且小鎮歷來就這兩樁兇案不是她幹的還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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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這段就是小鎮八卦繪聲繪影的「看圖說故事」、本劇作為影視創作也有很多浮光掠影斷簡殘編，幾個片斷的過去現在今昔回憶做點蒙太奇、看慣影視的觀眾都很懂鏡頭語言知道在暗示著什麼... 只是本劇就針對觀眾與鄉民這種「看圖說故事」習慣拿出來檢討：小鎮鄉民們，也沒幾個親身接觸過 Miki & Jasmine 這對閨蜜，光憑流言蜚語就自覺了解一切？甚至 Jasmine自己家人們，對自己女兒青春思緒也沒多瞭解，女兒死了情感潰堤就趕快找個加害者與受害者故事自我安慰？小鎮警方，還在靠道德名聲貼人標籤說故事辦案、而非堅持無罪推定去找 hard evidence？

甚至檢討到螢幕外直刺觀眾：我們看了第一集 Miki 的滄桑憂鬱忍辱負重、看了片頭的過去少女水下衝突、看了整個小鎮對她的橫眉豎目、聽多了小鎮人不分高層底層的竊竊私語、更眼看 Miki 自己雙手一攤逆來順受也不多說什麼... 難道我們就已相信了「Miki就是殺人兇手」嗎？其嚴厲者也許痛罵「Miki還有臉回來」或「人家死了你還在享受人生」、其寬容者也許拍拍「當個更生人不容易」或「和解需要耐心勇氣」... 但，我們為何往往就這麼給鏡頭內的人們與鏡頭本身帶著走、就順水推舟地認定 Miki 殺人是「不爭的事實」？更糟的是 Miki 自己為何也一聲不吭？

也許關鍵還是在 Miki 自己：一個少女與她的閨蜜在水邊陷入爭吵還被對岸人們目擊時，是最有戲劇張力讓人上下其手「說故事」的時刻！而小鎮社會鄉民大老警方高層的「故事」鋪天蓋地加諸一個少女身上時、連她媽媽都瀕臨崩潰了她又怎麼扛得住？也許不一定要像野蠻國家一般「屈打成招」，自命文明國家的這澳洲小鎮只要「故事」一遍遍地強勢灌輸灌到妳崩潰，耐不住精神折磨乖乖簽字後就此賣掉了自己青春與人格；而九年後重返家鄉的Miki，就這樣認命現狀扛罪一生嗎？難道仍不針對自己冤屈發出不平之鳴嗎？抑或早不相信有人願意聽她說「不符期待」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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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ki 內心的掙扎抉擇的確主導本劇「兇殺」故事走向：E01 跟她有仇的閨蜜爸爸 Hugh 被謀殺了屍體還壓到她身上、讓她染了一身血污又瓜田李下百口莫辯、那她能鼓起勇氣做對的事保留現場馬上報警嗎？很悲哀地這竟也是個令人掙扎的問題：我們一般觀眾尤其城市觀眾都會覺得行正坐直就該報警呀、妳不報警一定是有做虧心事；但曾眼見女兒被逼供成招的 Miki 媽媽就叫她千萬別犯傻，小鎮警察說好聽是守望相助說難聽是保守凝視，總是看風向印象考量人情眉角滿足社會期待；社會期待的當然是巴不得看見「Miki再度殺人」坐實鄉民心中的妖魔化印象、並再度正法！

於是 E01結尾 Miki 還是不爭氣地縮了，趕快逃離現場洗掉一身血污想當沒發生、警方查案時也與媽媽串供製造「不在場證明」，誰知有 CCTV 拍到她洗淨血污遲早會被挖出來、以小鎮警長經驗「陪審團看了」不由分說「一定 100% 有罪」！更糟的是當 Miki 以為湮滅自己足跡就可遠離案情風波時、竟有神秘人士到處偷放證物偷餵消息引導警方來查Miki？原來自己不淌渾水渾水還會主動找上妳、因為一個一聲不吭默默吞下的人就是最完美的「代罪羔羊」！看看本劇第一個意象是屠宰場「宰羊」、第二個意象是這「野蠻河」源遠流長，難道這就是保守小鎮世代相傳的無良？

總之本劇既有兇殺那必有真兇，各種證據既被挪用栽贓 Miki 那真兇背後必有陰謀！就考驗 Miki 是要像九年前一般「默默吞下」低調掩飾讓真兇溜走、還是勇敢面對誠實報案相信警方、抑或超越警方保守眼界而能洞悉人心自找真相？關於警方，本劇也安排了一個多年在地的小鎮老警長Bill、搭配一個專程來查兇殺案的城市中堅女警Rachel，讓師徒兩人激盪辯論警偵取向：我們小鎮多年誰德高望重誰惹是生非已一清二楚、一個 Miki 過去殺人如今回歸又死一個人、用屁股想都知兇手是她八九不離十！但經過城市警局現代化訓練的 Rachel 能理性科學不帶偏見秉公查案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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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兇手另有其人，本劇也大開支線創造角色延伸出好多故事來，而且除了幾個還算關心 Miki 的角色擔綱著「人云亦云 vs 盲目相信 or 理性審視」的義理辯論外、更多角色各自代言一個看似單純的澳洲小鎮內裡真實的多元複雜，甚至每個角色看似無關的每條故事戲份都很重、而隨著季末多線慢慢交會愈發鬼影幢幢人人都有可能是兇手！這裡首先有閨蜜 Jasmine的媽媽 Colleen與哥哥 Adam 痛恨著Miki，但他們為了維繫心中美滿家庭也會隱瞞哄騙甚至劍走偏鋒；這裡亦有支撐小鎮經濟的屠宰場老闆 Kevin，為了維護工廠利益與自己家庭未來什麼都做得出來；

這裡有守護小鎮多年的老警長 Bill 人人敬重到處串門子，但為了小鎮熟人什麼巧門都能開；這裡有小鎮屠宰廠員工對老闆的非人待遇看不下去，各種憤懣一觸即發即將爆發；屠宰場員工中有尤其底層慘遭剝削的「伊拉克難民」社群，亦有個年輕女工離奇消失生死未卜引起更多階級憤懣與族群衝突；這裡有中學女生人人崇拜的英文老師 Simon，但跟女學生是否曾有桃色糾紛搞大肚子充滿不可說；這裡有年輕女生也很肖想的藥局大叔Connor，人設超完美待人超親切但一張笑臉令人不可思議；甚至被殺死的 Hugh 本人也有很多秘密，在死前不久更與不止一方發生過口角；

相較之下兩個鎮長候選人 Max & Deborah已算單純，但他們一個保守一個前衛、對 Miki 一個污名凝視一個幫打官司之餘，面對自己親愛之人可能涉案又能通過正直考驗嗎？總之 Miki 找起兇手拼起圖像來，看每一個人「看圖說故事」都鬼影幢幢可能是兇手 XD 一次次被旁人警醒「你不能捕風捉影到處無端指控」，回想自己當年不也是被這樣捕風捉影毫無實據就屈服招供坐了九年牢？總之一個小鎮有人死去造成創傷、平常各有不同憤懣的人們都須找出口，而人人都有面子要顧不得不行禮如儀粉飾太平時、整個小鎮的壓力宣洩就集中在一個最弱勢無聲的「代罪羔羊」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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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千呼萬喚的真兇，儘管能殺人也能嫁禍，但真是冷血殘酷窮凶極惡之人？那可差得遠，反而只是努力維持體面人生融入小鎮社會、有其壓抑慾望卻已德高望重、個人面子下不了台只好痛下殺手、而眾生為了小鎮太平心照不宣互相 cover... 這種兇手與共犯很恐怖嗎？我反而覺得他們如此日常鄰家人親土親才是真恐怖！這類小鎮「平庸邪惡」集體犧牲代罪羔羊的故事，在懸疑兇殺劇型中也不算新鮮，但本劇犯著支線太多瓜分戲份恐嫌瑣碎的風險、也要把每個人的渴望壓抑與罪疚犯嫌都同等談清楚，這樣人人平等都可能是兇手而考驗觀眾理性的手法，我還挺喜歡。

當然此劇既然是個代罪羔羊的冤屈故事，那我們整劇自然只能跟著主角體驗各種低氣壓，看「漢娜」Katherine Langford再次演個被社會流言蜚語的憂鬱少女，這次她身段更滄桑處境更絕望，光走一小段走廊都令人擔心雞蛋番茄眼珠內臟朝她丟過來 XD 不過當然在這千夫所指唯我獨行的查案苦路上，還是有些不計前嫌大方接納更生人的開放心靈，點到為止的一點三角浪漫不時打開 Miki 心扉綻放難得的笑容... 看英語劇評許多都提到此劇故事不太新鮮了、好像他們澳洲其他小鎮驚悚劇都演過了？不過我光看 Langford 的演出就目不轉睛投入整劇。推薦「漢娜」粉絲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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