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隨筆-雅典帝國 伯里克利(3)

伯里克利

「我要說，我們的政治制度不是從我們鄰人的制度中模仿來的。我們的制度是別人的模範，而不是我們模仿任何其他的人的。我們的制度之所以被 稱為民主政治，是因為政權在全體公民手中，而不是在少數人手中。」伯里克利，公元前431年的國葬演說

如果要從雅典人當中選一個人來代表雅典的話，我會給伯里克利。

先前提到塔索斯暴動，塔索斯的叛離主要是因為他們注意到了雅典人在鄰近的斯特賴夢河內地派遣了一萬人的移民建立殖民地的舉動，他們擔心礦山的收益會受到威脅於是脫離了同盟轉向波斯並尋求斯巴達協助，但斯巴達正忙著國內的叛亂鎮壓而海上正受到雅典控制，結果就是在三年的圍攻之後塔索斯徹底的失敗。但雅典在色雷斯的殖民行動也不順利，這一萬人遭到了本地的色雷斯人襲擊在一個叫九路的地方全滅了，殖民行動失敗。但是當客蒙忙著應付塔索斯的戰爭和斯巴達對雅典的邀請時，雅典城內的民意風向正逐漸轉變。

客蒙的事業在擊敗波斯海軍來到高峰時，年輕的伯里克利才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小鬼，生於雅典顯貴大族的他這時的政治之路被一道高牆所擋，因此他需要一些契機。

伯里克利從政的第一步在二十多歲時贊助一齣戲劇「波斯人」，當時雅典正值重建之時，人民尚未從家園毀滅的傷痛中完全走出，一齣振奮人心的戲劇是不錯的良藥，它再次提醒著雅典人他們的成就。

接下來在客蒙遠征塔索斯期間他連同民主派領袖厄菲阿爾特（Ephialtes）通過控訴一些長老濫權藉次趁機推動改革削弱了傳統上掌握雅典法政大權的「戰神山議事會」的權力，並把原先放在遠離人群的衛城法律石碑移到了人潮聚集的市集(註1)令大眾很簡單就能從石碑了解雅典法。這個議事會權力在往後被壓縮到只剩宗教案件的審理權和聖橄欖樹裁判權，其他施政職能被三個機構所繼承：公民大會、五百人議事會和陪審法庭。客蒙此時也遭到他們攻擊，不過針對客蒙的控訴失敗了，他本人的名聲清廉因此被判無罪。在伯里克利等民主派人士的努力下，這個時期的雅典正逐漸把權力下放到普通市民。

這時的雅典人因為一些理由開始慢慢的轉向厭惡斯巴達，因為斯巴達在各方面來說都是傳統強權，客蒙遠征塔索斯時塔索斯人曾派人到斯巴達請求救援，不過一場大地震即時阻止了雅典和斯巴達可能提早到來的衝突。

這次的地震之嚴重毀了半個伯羅奔尼撒，斯巴達一堆建築坍塌，僅拉客載蒙境內就有兩萬多人遇難，美塞尼亞陷入混亂，而黑勞士連同一些庇里阿西人（註2）趁機造反攻入拉科尼亞。前464年，第三次美塞尼亞戰爭爆發，斯巴達陷入危機，他們暫時管不了雅典人了，甚至向雅典請求出兵，當時雅典存在兩派論點，親斯巴達的客蒙認為不能讓斯巴達倒，而民主派的厄菲阿爾特對斯巴達帶有敵意，認為該任其垮台。最後議會同意了客蒙的提案，領4000重裝步兵進入美塞尼亞支援。

在客蒙出發美塞尼亞期間厄菲阿爾特推行了前述的改革，戰神山議事會的權力削弱讓斯巴達人意識到雅典的民主化可能會影響到斯巴達因此產生了猜疑，同時客蒙也明白了他們的軍事行動不再受到市民支持，客蒙也被懷疑雅典動機的斯巴達「請」了回去，雅典人對這種羞辱人的行為非常憤怒，這次不歡而散令兩個強權分道揚鑣，而客蒙也因為他親斯巴達的立場回國後就於461年被陶片放逐了。

客蒙是整個民主化進程中傳統派最大的支持者，他雖然因為戰功和對雅典重建的貢獻受人讚揚，但也因為他因為嘗試恢復戰神山議事會的權力和對斯巴達的親善政策而逐漸失去民心，基於對客蒙龐大權力的恐懼和他的策略逐漸失寵於雅典，雅典人最終放逐了他，他最終落得跟他父親米太亞德一樣的下場被公民陶片流放。

在客蒙被放逐的這一年，民主改革者厄菲阿爾特過世，伯里克利成了這個民主改革潮流的領袖人物，以他為首的民主派開始進一步的將大量公權力下放平民的逐步改革。

當他忙於提升政治地位時迎接他的是一個充滿機運的國際情勢，第三次美塞尼亞戰爭斯巴達的不穩也令伯羅奔尼撒的霸權重新洗牌，阿爾戈斯和科林斯都趁機開始重新控制周邊勢力，其中科林斯這時候開始壓迫鄰近的富有城市墨加拉等邦，而伯羅奔尼撒上阿爾戈斯一直是斯巴達的仇敵，他們有意拉這個盟主下台取而代之。雅典在這時候和阿爾戈斯和色薩利組建了一個新的三方聯盟，準備要對付斯巴達。當時墨加拉正因為科林斯的壓力而尋求脫離斯巴達聯盟，雅典的同盟接納了；美塞尼亞戰爭在長年的圍攻後和平結束，起義的美塞尼亞人以離開伯羅奔尼撒為條件和平撤出伊湯姆山的要塞，雅典人接納了這些難民讓其中一部分進駐諾帕克都，一個位在科林斯灣海峽處的市鎮，而同一時間對波斯的戰爭也還在繼續。

伯里克利在455年以前，這個雅典擴張的時期他還未掌握軍事大權，但在政治上，他很快的通過近一步削弱戰神山議事會和提案建立連結雅典和比雷埃夫斯的「長牆」而聲名大噪，此時的他已經是民主派的領袖，在他還沒有任何軍事成就時，他一步一步的推行雅典的民主化改革。458年，他先是推行了執政官選舉條件放寬到重裝步兵階級因而獲得中產階級支持，隨後457年他召回了流放中的客蒙以利用其影響力壓制反對派並促使斯巴達對雅典態度放軟，伯里克利的政治天賦和清廉的名聲使得他的影響力日漸升高，他放權於民的改革政策令他普遍受到市民支持，說也奇怪他的聲望如此之高，人民卻未曾像擔憂其他人一般的擔心他會成為獨裁者，伯里克利始終都證明了自己經的起政敵攻擊。三十多歲的伯里克利也有了實戰經驗，他現在需要的也僅僅是更多的遠征來證明自己的軍事才能。

伯里克利的另一項才能是他的演說技巧，作為一名合格的雅典政客，在民眾面前演說是基本技能，而伯里克利的言詞帶有智慧、勇氣，他可以一面激勵聽眾，但同時又客觀分析而不是一味的鼓譟群眾，作為民主派首腦他成為為基層人民發聲的政治人物並逐步爬上了雅典政治圈的頂峰。

他所推動的許多改革當中的一項是國家報酬和法院給薪制，其中國家報酬是指以各種形式由國家發薪給人民，而法院給薪則不限於法官，包含陪審團在內都有，數個法院被建立，同時包含了一個6000人規模的陪審團被以600人為單位分組。最終，在這個機制之下雅典有多達兩萬人接受著國家報酬的恩惠。

而他的公民權改革則是另一種縮限政策，因為國家開始會給人民支薪，公民權的發配就不能再像以往一樣。過去，只要父親是一名雅典人，那他的兒子就能獲得雅典公民權，如客蒙，但在新的公民政策下，雅典公民權只允許父母都是雅典人的人獲得，這使得國家可以控制報酬人數，但雅典公民的成長幅度也趨緩，雅典公民權變成了一條非常窄的道路。這麼做還有另一層意義是同盟者的母親不再能因為嫁給了雅典人而讓海外城市的市民成為雅典公民。往後的年代諸如塞拉麥涅斯（特利門尼）（註3）一派的政治家就持續嘗試修改此一法令想恢復更加廣泛的公民權。

伯里克利主政時期，他對未來的核心策略被定為三個目標：對抗國內的客蒙一派、對抗斯巴達、避免同盟者脫離，當然的波斯的戰爭也得兼顧，他的策略引導了雅典在接下來的數個年頭不停征戰，擴大影響力。

如今，和色薩利、阿爾戈斯的三角同盟已經趨於穩定，雅典在希臘本土獲得了新的後援後意識到時機已經成熟了，他們可以嘗試更加遙遠的戰爭。有很長一段時間雅典人尋求著在東地中海打擊波斯力量的機會，而他們馬上就在埃及找到了新的遠征目標。

註：
1.阿哥拉市集，是雅典的市場，古典城邦的經濟通常是以市集為中心發展，市集供應了商家為整個城市的公民提供所有必要的民生物資販售，是希臘人生活的重心之一。在薩拉米斯戰後，雅典人重建城市時第一個重建的不是神廟而是市集這點可以顯現出市集對市民的重要性。

2.作為寡頭政治代表的斯巴達分成三個階級：斯巴達軍官階級、「邊民」庇里阿西人和「黑勞士」希洛人。整個拉刻載蒙約有二十萬人口，三個階級人口比約為1:1:6。根據希羅多德對普拉提亞之戰的描述可以從斯巴達全國的總兵力判斷出當時斯巴達的人口規模。

斯巴達軍官階級就是典型的斯巴達公民，過著軍事訓練生活並且有參政權的斯巴達人，有權參與每年的五人執政官選舉和公民大會，戰爭時擔任軍官階級，約4~5000戶（成年男性數），親屬總和約兩萬多人，他們稱呼彼此為"平等者"。

邊民庇里阿西人是居住在斯巴達周邊鄉間的一般自由民，斯巴達人從事軍事訓練並參政而讓庇里阿西人去從事農工商業，他們是人口龐大的一個主體，但沒有參政權也沒有外交特權（不能代表斯巴達訂立合約或談判），同時戰爭時還是得參戰，作為基層重裝步兵加入斯巴達的戰陣服從軍官階級號令。人口約一萬五到兩萬多人。

黑勞士是奴隸階級，但他們跟其他城邦的奴隸不同，是國家所有的奴隸，黑勞士不可以進行私下買賣，由國家配給，，和平時期也只被允許待在自己的社區不可以隨便亂跑，隨著時代的變遷斯巴達有數次允許黑勞士參戰的紀錄（城邦政治下讓奴隸打仗不是常態）即使是以奴隸的角度來看黑勞士都算是非常被苛刻對待的一批人。人口超過十萬人。

3.塞拉麥涅斯是伯羅奔尼撒戰爭結束後主導雅典的三十人寡頭政權時期的政治人物，他是一個有名的牆頭草，搖擺於民主派、寡頭派和親斯巴達派閥之間。但他的核心政策其實是希望恢復伯里克利以來被縮限的公民權門檻，他希望以此改革開放公民權來恢復因戰爭而衰弱不堪的雅典國力，讓更多的勞動力流入雅典。不過三十人寡頭稍後將更多的公民趕出雅典並設立新的三千人寡頭階級的做法令他大失所望，他最終也在寡頭的政爭之中被判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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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奴隸制經濟有個特性就是因為大家都會壓榨奴隸所以城邦之間會為了防止奴隸造反共 同合作，比如說伯羅奔尼撒聯盟就有一個協定是如果斯巴達發生奴隸起義的時候其他城邦 需依照條約出兵幫忙，並不是其他城邦那麼好心要幫你平亂，是因為暴動擴大其他地方的 奴隸也會跟著想造反。你一個奴隸不會因為逃離了壓榨你的地方身分就獲得改變。城邦間 這種默契可以說是一種奴隸主的互助關係。 美塞尼亞戰爭是一個特例，雅典人接納這些造反奴隸是因為他們想捅斯巴達一刀，倒不是 他們真的對黑勞士或美塞尼亞人有什麼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