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西班牙方陣Tercio在17世紀的演進簡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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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6世紀，西班牙人發展出Tercio戰術，對抗法國人與瑞士方陣。一個典型的Tercio有
3000人，由1500名長槍兵，1230名手持arquebus的火槍兵與168名手持musket的火槍兵所組成的。1500人的長槍兵排成方陣居中，兩側的garnison有火槍兵135人，四個角叫
mangas，也是手持arquebus的火槍兵，各有240人；最前方還有8組手持musket的火槍兵，每組各24人。

那時的西班牙軍官/士官需要粗淺的數學，比如開根號；以中間長槍方陣為例，到底是要排出深度多少，寬度多少的方陣呢?那時候是有公式的，也就是列 = 人數 x 3 / 7，再開根號，然後行 = 人數 / 列。以1500人來說，套入此公式，得出的列是25.35，行 =1500/ 25.35 = 59；但列還要加上兩排人，所以列是25+2 = 27，所以27(列) x 59(行) =1475；剩下的25人怎麽辦?排成5 x 5的隊形擺在方陣中央舉旗子；這就是為何列要加2呢?因為那2排人要保護舉旗子的25人。
每個長槍兵與隔壁距離是0.64公尺，與前後排距離是1.92公尺，每個火槍兵與隔壁距離是0.96公尺與前排的距離約1,92~2公尺，所以長槍方陣會是一個59.8公尺(列) x 56公尺(行)的矩形。

一個Tercio是由一個中校所領導，他會根據戰術情況、人數、場地、敵人等其況組織部隊；到了16世紀晚期，Tercio的人數減少，Tercio降到1000~1500人之間，長矛兵不超過
500 至 600 人。

那時的Tercio常以這兩種型態出現；El gente與El extendedado de gran frente。El
gente是由1500人所組成，共有600 名長槍兵和900 名火槍兵(該圖的garnison人數寫錯，應該是135人)；El extendedado de gran frente由1450人所組成，有650 名長槍兵和
800 名火槍兵，El gente與El extendedado de gran frente的結構圖如下:
El gente與El extendedado de gran frente

西班牙人的火槍戰術是輪射戰術，以一個80人的火槍連為例，以列為單位，一整列人來到連隊的最前面，開火後退回到隊伍中，然後依次輪流。

以列為單位
以行為單位來開火，每行開火後，人從列與列的通道中走到最後一行，然後第二行的
人繼續開火，然後走到最後一行；射擊的速度是每10~ 15秒射擊一次，每分鐘最快可射
4~6次。

以行為單位
指揮官有時還會派出火槍手，前去騷擾或攻擊敵人；從mangas派出多個 3 x 5的小組，他們距離敵人30公尺時，就開始射擊，然後第一排的人射完後，就退到最後一排，然後第二排的人向前進後開槍；當每個人都射擊到4次，他們就會退回到mangas休息。
有時指揮官覺得連太小，但Tercio又太大，他們有時會組織介於連與Tercio之間的分遣隊，叫tropas，這些tropas大小適中，能讓指揮官在安排上有更多的靈活性 。

行軍時則不一樣；以1500人的Tercio為例，52 個火槍連和 13 個長槍兵連會變成一個縱隊，最前面的是旗子，然後是所有的musket火槍連，再來是一半的arquebus火槍連，然後再接上一半的長槍兵連，中間是旗子。旗子後面是剩下的長槍兵連，後面跟者剩下的
arquebus火槍連。在Tercio縱隊後面，則有平民與行李，然後兩個arquebus火槍連殿后；在縱隊周圍，還有偵查兵或騎兵保護。

到了17世紀，受到古二爺的刺激，Tercio再一次進化，mangas被取消掉兩個，剩下的
mangas被擺在長槍方陣兩側，人數也更少了；到 1630 年至 1635 年，Tercio可能就是15個連所組成，長槍方陣就10列，人數是 153 名軍官和 1057名士兵。

當時西班牙連平均只有 80~150人，其中火槍兵佔很大比例，約60~ 70%。越來越像瑞典或荷蘭的連。此外，西班牙人過去常常派遣火槍小分隊與敵人進行小規模戰鬥，因此西班牙Tercio的人數從未超過1000人。

在諾德林根之戰，西班牙人還使用了一種特殊的戰術來降低瑞典人齊射戰術的影響，那就是跪下。當西班牙軍官看到瑞典人準備開火時，他命令大家跪下讓子彈從他們頭頂上飛過，然後發動齊射反擊，當然只有訓練有素的菁英部隊才能做到。

在1643 年的羅克魯瓦戰役中，4500 名西班牙人被部署在 5 個 900 人的Tercio，到了
1644年的蒙蒂霍戰役，每個Tercio是1/3的長槍兵與2/3的火槍兵，80名軍官，630人~690名士兵了；下圖是蒙蒂霍戰役，Tercio可能使用的三種戰鬥型態，可見隨者時代的演進，西班牙人不再想要大型的Tercio了。

(a)火槍兵在長槍方陣兩側[註]。
(b)火槍兵排在長槍方陣前面。
(c)火槍兵排在長槍方陣後面。
我認為(a)是一般狀況 ，(b)是強調攻擊，(c)是火槍兵退到長槍方陣後面尋求保護，是防禦型態。

後記
自羅伯茨教授在1955年提出軍事革命一詞後，學者與網友們大力讚揚莫里斯與古二爺帶來的軍事革命，並認為使用Tercio這樣的大單位戰術已經落後了；人數少的小單位戰術才是王道，但17世紀的實情真的是這樣嗎?

在莫里斯的時代，就有當代軍事家雅可比批評，把基層單位縮小到550人是無用的，此舉增加大量的軍官，只是無謂的浪費，並認為舊制軍隊的軍官的數量早已足夠；軍隊能執行命令、堅守岡位，要訣是要有足夠多的老兵。有人還嘲笑只有那些沒有實戰的軍隊，才需要荷蘭特色的精細訓練指令與如此小的單位；認為沉迷於把多個小部隊排成各式各樣的幾何圖案，只是自嗨罷了。

古二爺一開始也是莫里斯小部隊流的信徒，但他結束對波蘭的戰爭後，吸取對波蘭的經驗，認為體量太小的部隊缺乏凝聚力與生存性，放棄小部隊的做法，把三、四個中隊合成一個1500~2000人的旅，讓旅成為最基層的戰鬥單元。

而且使用新式戰術的軍隊能所向披靡，如狂風掃落葉一般，對舊式軍隊摧枯拉朽嗎?在
1600年的紐波特之戰，莫里斯的新式軍隊打不住精銳Tercio的衝擊，反而是荷蘭騎兵多次救了步兵。在1620年的白山戰役，新教聯軍也沒辦法擋住Tercio的衝鋒；在1631年的布萊登菲爾德戰役，使用新戰術的薩克森人被蒂利率領的Tercio擊潰了，高密度的火力也擋不住Tercio的進攻，差點害古二爺輸掉了這一場戰爭，WHY?

David.A.Parrott教授認為，大家對新戰術的稱讚言過其實了，士兵吃的飽不飽、凝聚力、士氣、人數比新戰術更為重要[註]，在陣地防禦戰上，新式軍隊這數量如此多的小部隊沒有意義；蒂利因為率領者一隻由老兵組成的部隊，他們自認為精英，士氣高昂，戰技熟練，所以能打垮無經驗且士氣不佳的薩克森人，白山戰役也是如此；但也因為古二爺旗下的部隊有相同的信念，所以跟蒂利、華倫斯坦率領的部隊一碰撞，雙方血戰到底，進攻時不怕犧牲，防禦時也屹立不搖；結果往往耗時、血腥且殘酷，直到另一方完全被打垮，才分出勝負。他認為17世紀戰爭的新火槍戰術配上精銳老兵，只是讓難啃的陣地變成更加難啃；如何戰勝堅如磐石的步兵陣地?致勝法寶根本不是啥新戰術，而是騎兵，騎兵從側翼或後方攻擊，直到摧毀敵人， 不管是布萊登菲爾德戰役還是呂岑戰役都是如此。

註:我不太苟同該教授的講法，覺得這些都是廢話。

而且Parrott教授覺得Tercio並不落後，還是有適用的地方；Tercio有很好的防禦力可以抵擋四面八方過來的攻擊，比如1643 年的羅克魯瓦戰役，西班牙人面對法國騎兵四面包圍，還能打退對方四次進攻，雖然羅克魯瓦戰役敗了，但法國人也付出4000人的代價；
Tercio並不是輸在被騎兵突破，而是被法國火砲轟爛了。關於方陣的詳細說明還出現在加瓦於1689年的著作《la art de la Guerre》，方陣並無過時。

我可以套一句克勞賽維茲的一個名言作為這篇文章的註腳；一支由老兵組成的軍隊，已經習慣了一系列的戰爭和勝利，相對於同時代的對手具有內在的優勢，這是再多的戰術調整也無法抵消的。

參考資料

Strategy and Tactics in the Thirty Years' War: The Military Revolution

Tactiqueforum.milua.org/archive/TactiqueUk.htm#Ta53

The Pike and Shot of the Spanish Tercio | Military History

Matterswww.military-history.org/feature/wmd-pike-and-shot-the-spanish-tercio.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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