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過] 爸爸走了

前幾天爸爸走了，走得意外卻也不意外
他本身甲狀腺低下所以代謝慢身體容易胖
也許是長年職業駕駛的職業病
脊椎壓迫到神經導致下肢無力
無力的雙腿無法負荷破百的體重
最後連行走都有困難
提早退休後整天只能坐在椅子上抽煙
哪裡都沒辦法去

去年一月寶寶出生
行動不便的他
即使到了人生的最後
也不曾抱過他最心愛的小孫子
不知道算不算他的遺憾卻是我這些日子來的遺憾

我一直說哪天你不要抽菸我帶寶寶回去看你
固執的爸爸卻從不答應
或許抽煙已是他最後的慰藉也說不定
去年7月媽媽晚上打電話給我
說爸爸的屁股因為久坐褥瘡
卻怎麼勸也不肯去醫院
我直接打119請救護車來也被轟走
還一直對我發脾氣
過了幾天媽媽就傳訊息給我說爸爸住院了
當時或許是因為疫情的關係
一次只能有一位陪病者
也或許是我在賭氣所以沒去醫院看他
當時還想說在醫院他就沒辦法抽煙
那我等他下次住院就可以帶寶寶給他抱了
沒想到等不到下次

前幾個月媽媽說爸爸開始出現幻覺
說看到我帶著老婆和寶寶回去看他
我要媽媽叫救護車帶他去醫院
一樣死都不肯去
這次真的死都不肯去
我原以為是爸爸太無聊導致精神狀況出問題
所以創一個群組把寶寶的照片po上去
看狀況會不會好一點

爸爸看到我帶寶寶回去雖然是幻覺
卻也是我可以欺騙自己的藉口
至少在爸爸的認知他有抱過孫子

前幾天我剛放假媽媽打給我說爸爸不對勁
語氣明顯比前幾次著急
我問了狀況說爸爸呼吸急促
掛掉電話後我直接打給119
報案完再打給媽媽第一次沒接
打第二次的時候媽媽接起來說他在清爸爸的褲子
說爸爸現在沒有意識然後問說要不要下去引導救護車
我說有人可以下去就下去
第三通電話就是媽媽哭著說
爸爸沒有心跳放棄急救了要我趕快回去
我一開始反問為什麼要放棄
在眼前失去意識為什麼要放棄
轉念一想爸爸痛苦的人生
這對他來說也算是解脫了

我本來要自己回去的
但老婆堅持要帶寶寶回去
趕回去後看到爸爸躺在床上
問媽媽怎麼不早點打電話
不是早說過身體有問題要打119
打給我有用嗎？
媽媽說爸爸不願意去
我還是有點不甘心
不願意去就不打嗎？
最後還不是打了

你都還沒抱到寶寶怎麼能現在就走
正常人不舒服不是會先去醫院嗎？
為什麼要這麼固執？
為什麼不去醫院？
為什麼不讓我有機會帶寶寶給你抱？

看著爸爸躺在床上像睡著一樣
我也漸漸平靜下來
解脫也好沒去醫院也好
拖著也是痛苦
媽媽一開始決定放棄急救也好

後來不知道是巧合還是怎樣
被媽媽背著的寶寶突然對著爸爸揮手掰掰
從來不信鬼神的我願意相信
至少你有和寶寶道別

隔天媽媽要我載她到殯儀館看爸爸
騎車的路上
仔細問爸爸過世前的狀況
他說爸爸前一天就吃不下也喝不下
呼吸很急促
隔天原本要上廁所撐起來突然就又倒下
就這樣走了
痛苦的人生至少走得乾脆

後來整理爸爸的手機看到寶寶的照片每一張都有存下來
讓我知道爸爸雖然從來沒回覆過
但是他每一張都有看到
寶寶出生到現在一歲多
慢慢長大的樣子他都有看到
誰叫你要抽煙
沒機會親手抱抱他
沒辦法捏捏他肉肉的小腿腿
http://i.imgur.com/ugOdVpY.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