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當代藝術大白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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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年來屢屢可見主打筆調平易近人、範圍涵蓋廣、深度較淺的藝術普及書籍，乍看之下《當代藝術大白話》似乎也是屬於這類型的作品，實際上卻不盡如此。如書名所示，《當代藝術大白話》所談的內容是尚在蓬勃發展的當代藝術，這也是以古典、近現代藝術為主要內容的藝術普及著作避之唯恐不及的禁區。對許多人來說，當代藝術還是太抽象、太讓人難以捉摸，但卻也因此讓《當代藝術大白話》標榜的「大白話」更吸引人。

《當代藝術大白話》的作者 Grayson Perry 本身是活躍中的英國當代藝術家，擅長以印象中更給人「工藝」感覺的陶器為媒材創作，這也是 Perry 在書中常常採用的視角。身為站在當代藝術前線者，《當代藝術大白話》的主旨並不是要揭露什麼產業秘辛，而是以創作者的角度分享其對當代藝術的理解，這也與多由學者或是藝術愛好素人所撰寫的藝術普及著作最大的區別，也是一大吸引人的特點。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的特點，使得《當代藝術大白話》不太適合作為給對當代藝術毫無涉略者的入門作。《當代藝術大白話》在行文上與一般藝術普及著作最大的不同，在於一般的藝術普及作者在書寫時的存在感普遍不強，少有強烈或挑戰性的主觀想法。促成藝術普及的書寫手法，在於用簡單明瞭的方式梳理藝術史的脈絡，將現有的材料轉化成大眾能入口的樣貌呈現。但《當代藝術大白話》的寫法更像是作者一字排開自己腦中的思緒給讀者就近觀賞，也因此會有更多信手拈來的成份，包括大量使用的心理實驗實例、當代藝術家的作品、各家藝評等等，一方面這樣自由的書寫大
大增加了可看性，但在還不熟悉當代藝術的人眼裡可能會一時難以消化。

然而《當代藝術大白話》所打著的「白話」招牌也沒錯。以口語的筆調談論當代藝術的難處，便能從這方面看出。 Perry 在〈品味差者佔多數〉中討論藝術品的好壞，但僅止於剖析人們對藝術品好壞與否的意識形成，直至章節尾聲都沒有具體給出一個明確的評判標準。事實上要對當代藝術施加單一的標準本身是不可能的，Perry 自己當然是深知這點，也可看出 Perry 在這方面有意開放給讀者自行思考。但這也使「也因為當代藝術是在當今創造出來的，但大部分是垃圾。」(p.
70)、「品味差者佔多數」這類像是前提一般拋出的字句顯得站不住腳，然而這並不代表《當代藝術大白話》是一部充滿謬誤的著作，僅是為了達成「白話」的特質，不得不犧牲嚴謹、長篇幅的論述。這對於尚未對當代藝術懷有特定想法的人而言，不只有造成困惑的可能，更容易被牽著鼻子走。

那麼《當代藝術大白話》適合的受眾，究竟為何？如果是對當代藝術略有瞭解、已有些想法，欲深入研究但不得其門而入的人，這本書可能就很適合作為敲門磚。如上述，《當代藝術大白話》比起教授當代藝術，更像是 Perry 以一名當代藝術家的身份與讀者交流其對當代藝術的想法。身為業界人士，Perry 有更充足的知識來形塑自己的想法，但在切入點上與大多不是藝術家的讀者有本質上的不同，以一個愛好當代藝術的業餘人士參與這場交流，會是最好的閱讀方式。《當代藝術大白話》有很大的成份是 Perry 以純粹從藝術或藝術家的角度論述（例如在第 109 到 110
年所提到的 Elizabeth Durack，就是抽離文化脈絡、以純粹的藝術家身份來討論），讀者在此也不妨以更為「世俗」的觀點來反思，不論同意與否，都能夠碰撞出新想法。

《當代藝術大白話》筆調諷刺、材料舉例充足，論述雖然直白但許多概念非常犀利（〈反骨好，藝術界歡迎你！〉現在讀起來仍然趣味橫生），如果是對當代藝術有興趣想多瞭解的人來說，應該會看得很有感覺。Perry 雖然在書中多處重申自己是「嚴肅的藝術家」，但其創作初衷卻是（當代）藝術普及的理想（即使在內容上與一般的藝術普及書籍不同），而正如同英文書名 "Playing to the Gallery"，以輕鬆享受的心態閱讀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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