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關山明月：血海深仇

「大人，無人生還，除了少數斷肢外連屍體都不見了」

「報告校尉，棺材裡面這人還活著」

「還有呼吸？快把這小子從棺材裡拉起來。」

「懷疑啊？你各位快找醫官來救他」

之前的一幕幕慘狀，還烙印在小華的腦海裡。死去的武師爬了起來，那站在村口碩大無朋的披甲士，那把寒冷的劍，以及，父親死而復活後，那呆滯又嗜血的眼光。

小華不知道在棺材中待了多久，直到他的意識慢慢回歸，感受到身上的傷，以前眼前慢慢亮起的光。他一看，自己已經趴在一張簡陋的床上，背上傷口一下下的刺痛，似乎正在被縫合。抬頭一瞧，這似乎是客棧的大廳，廳堂的狼藉早已被收拾，幾名著軍裝的男子站在四周。這整潔的景象讓那個夜晚彷彿只是一場惡夢。

「小子，等一下夫人問啥，你就給我答啥，否則老子當你是反賊砍了你的腦袋。」

一名軍士說罷，便有一名中年女子信步前來，拉了張凳子坐在小華面前。

「別裡這些粗鄙的大頭兵，我叫信華夫人，這整區的官軍現在都歸我管了，現在這裡很安全，你可以跟我說說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會盡全力的保護你。」

「夫夫夫夫人，有有有怪怪怪物物，全部人....都死了....快報官....」

很明顯，驚嚇過度的小華連一句話都說不清楚了。

「小子，呵，我們就是僅存的官了，要報就報給我吧。來人，給這小子一杯熱湯。」

隨著熱湯下肚，小華敏感的神經也得到紓解，看著眼前這相貌平凡但英氣逼人的婦女，他不由自主想起自己早逝的母親，不由得逐漸放鬆了心。

「草民高華，家父老九在此經營客店....」小華緩緩的恢復過來，對信華夫人說起了自己的背景與當時發生的事情。

「事情要糟，他們找到的果然是第六將軍，結果竟然逃了，這周遭想必是一場浩劫。」一個不知何時進來，作軍師扮相的男人說道。

此時，一旁的軍醫說道：「這小子似乎和封魔棺有某種程度的連結，身上竟然存有封魔棺符文的內力，似乎不簡單。」

當這些人七嘴八舌，只有小華一人滿臉疑惑，全然不知這些人在談什麼。

「高華，請節哀。你現在看到的這群兵痞子，絕大多數都經歷過與你類似的遭遇，你好好休息吧。」只有信華夫人出聲安慰了他。

「夫人，雖然高家村地處偏遠，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在大唐境內，會發生這種褻瀆常理的現象？那個怪物究竟是不是真實的？我的家人真的死了嗎？這又到底是怎麼樣？」眼看夫人對自己相當友善，小華終於忍不住一肚子的疑惑，迫切想知道那晚究竟是惡夢，還是高家村真的沒了。

「大唐？大唐實際上早亡了....」一旁的軍官滿臉憤恨的說。

「亡了？」小華根本不敢置信。

「哀，事到如今你我算是有緣，我就跟你說吧，畢竟這裡的大家，都是同受苦難之人啊」

夫人長嘆一口氣，幽幽說著。

「早在肅宗駕崩以前，安史叛軍造成的破壞，就使得國家賴以為生的命脈寸斷，只是有賴先賢的才德努力支撐。當史思明的南方軍團攻破睢楊並摧毀整個南方後，大唐死於饑荒者十者有三，糧食供應的破壞使得全國餓莩遍地。後來，在郭公子儀等人的奮戰下，在靈州即位的肅宗才勉強站穩腳跟，但也無力反攻東部的淪陷區。長達一年的僵持有如磨坊，不斷碾碎著大唐與叛軍的一條條人命。」

說著說著，夫人喝了一口茶，似乎眼眶中泛著淚。

「直到那個東西的出現，那個披著英雄外皮的妖魔。那個自稱黃柏維的人從未知中崛起，在他進入官軍的視野前，沒人知道他的過去。黃柏維宛如戰神一般，從第一線的赫赫戰功中，他逐漸成為大唐剩餘軍隊的共主。在一場場血腥無比的戰役中，他用難以想像的詭異戰略絞殺叛軍的有生力量，又如鬼魅似的摘敵將人頭如探囊取物。就這樣，戰爭結束了，在黃柏維收復長安殺死史朝義後，這場二十餘年的噩夢結束了，儘管留下無數的屍山血海但人們總是能夠從廢墟中再站起來。直到我們發現比起後來，二十年安史內亂根本就是兒戲。」

「那個黃柏維造反了？」小華問道。

「呵，豈止造反。黃柏維在大曆八年發動政變，權臣篡位前有王莽後有曹賊，本不意外，誰知黃柏維根本不是人。在那個凌晨，黃柏維與其賊眾，發起政變將整個朝廷屠戮殆盡。那時，整個首都只有死亡。黃柏維並非單純的野心家，在那場絕望的保衛戰，我們每倒
下一位同僚，他們就多一個嗜血的奴僕....」

「死而復生？那不就跟高家村一樣？」

「沒錯，死而復生高家村並非首例。黃柏維不是人，他掌握了某種讓死人復生後為其奴役的能力,在他的術法之下，遺體被扭曲成了恐怖的怪物。
在一個上午，整個京城淪為地獄，活人十不存一，只有最僥倖的人，才能勉強從
地獄中逃出。但我們的家人，卻只能永遠留在那個地方。黃柏維似乎不僅在京城一地發動攻擊，據我所知，他有七個非人魔物作為將軍，負責統領死人與其他怪物。但當前僅有三個能為其所用。在京城失陷後，各地豪強紛紛據地為王，並與黃柏維的部眾以及怪物們交戰。據後來的脫逃者說，黃河一帶在他的恐怖統治下，成為豢養活人的修羅場，而長江各地的節度使，也多半只是無腦的粗俗武人，勉強維持抵抗罷了。沒有人知道該怎麼打倒他，當前我們只知道，剩餘的四個魔將被所封印在神秘的封魔棺中，這或許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找到打倒那些魔物的方法。」

「七個將軍？那個棺材裡的難道是其中之一？」

「是的。據探子回報，黃柏維這狗賊正在天下到處找尋剩下的四個，而許多其他勢力，不論是江湖中人還是有意逐鹿中原者，都在試圖找尋並控制剩下個四個魔將，並且用不同的方式來為自己謀求利益。」

「天宮派！那時候帶著魔將的人自稱是天宮派！」

「果然，天宮派是河東將軍的走狗，他們竟然讓第六將軍逃了。魔將都被關在那種大棺材中，上面的符文帶著某種術法，據我所知，封魔棺的符文與術法和黃狗賊控制死人的能力系出同源，但修為再高的人都無法參透那種術法的來源與性質。河東將軍那頭豬帶著封魔棺東行，肯定有所圖謀，只是我們尚且不得而知。可惜曾經的名門正派，在亂世下也只能給那頭豬跑腿，跑到送了命。」

說著說著，夫人隨著言語勾起的回憶，言談間也失去原有的端莊，這位女性菁英，似乎也有那麼些憤世嫉俗。

「但我們復國軍不同，我們不是任何人的走狗，也不為了自己的利益，我們只效忠魏王，唯一幸免於國難的皇室血脈，而我們追求的只有復仇，殺死黃柏維，解放那些肉體與靈魂被奴役的同胞，甚至是家人。我們中的許多人，都是華北事變時的倖存者，親眼看著自己的家人被殘殺，再被扭曲成詭異的怪物，或許是命運讓我們找到你。高華，你是否願加入復國軍，殺死黃柏維狗賊，根除邪魔，解放同胞，為父親與鄉親復仇？」

聽了這些事，高華心中只剩下仇恨。那個殺死他父親的魔物，魔物的主人，正在殘害更多無辜的人。看著眼前這些紀律嚴明的軍人，都是與自己同負血海深仇的倖存者，小華的內心有了答案。

「我願意。」

聽罷，夫人露出讚許的表情。

而參謀與軍醫，則是露出意味深長的微笑。

「看來我們終於找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