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007 縱橫天下 The World Is Not Enough (1999)

複習老皮 007複習到 1999 年《縱橫天下》，記得在年少時看此片最開心的是：法國女神蘇菲瑪索演龐德女郎！話說蘇菲瑪索對我們那代少年有多重要呢？那時在台已上過她《豪情玫瑰》《梅爾吉勃遜之英雄本色》與《浮生一世情》等商業作品、也有《在雲端上的情與慾》等藝術片、或是 VCD也有法國商業片《安娜卡列妮娜》與《留住有情人》等，那時台灣進的法國商業片不多，但好像知道她有市場就會針對她的片引進？在我們長大看外片普遍只知好萊塢的年代，蘇菲瑪索演技靈活形象獨立自由奔放，而且演戲要脫就脫從不扭捏，這和好萊塢對女明星的塑造截然不同！

於是《縱橫天下》當年馬上吸引我目光！不過看來片商想吸引的還有另一群：看 YA 片的美國與全球少年們，可能慢慢覺得 007是「上個世代」老人在看的片了，於是片商找了那時已演過《星艦戰將》和《野東西》的青春偶像 Denise Richards，整個就是美國青少年世代應該可以吸年輕票房？這我不知道，我還是蘇菲瑪索派的，覺得她的表現才有 007電影的奇情與神秘，倒覺得 Richards 這造型雖然青春有勁，但演起核武科學家就不太對勁；結果兩位女郎的表現，還真的後者雖設定專業但表現就是解說役有點像花瓶，前者則將龐德女郎推陳出新演成了... （大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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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進化的兩性描繪

演成了全片陰謀幕後大反派！龐德女郎本身就是大反派，這在 007電影史上目前好像還是獨一無二的案例？真令我欣賞老皮這代 007在性別描繪上一次比一次前衛的嘗試：第一集《黃金眼》，好像還在傳統與新時代間試水溫，是拔擢了 M夫人起來給龐德一課女性權威初體驗，不過小鳥依人的女郎和獵奇女壞蛋仍洋溢復古風情；第二集《明日帝國》，第一位女郎展現了這代龐德的深情與公私界線，第二位則勾勒新時代獨立女郎樣貌；第三集《縱橫天下》，女性已不只是獨立女性還能做出更多事，龐德女郎也可當反派操盤大陰謀、M 夫人也可以代言英國罪咎！

說到英國罪咎，老皮拍到這裡的三片中英國也各有不同陰影，儼然暗示著世界有這麼多問題其實和英國老大哥往往也脫不了干係：第一集《黃金眼》，談到了過去英國把投誠他們的哥薩克人交給敵方當犧牲禮物，這才有反派忿忿不平；第二集《明日帝國》，反派對英國雖沒仇，但看英國大艦巨砲愛耀武揚威，就知挑撥世界找英國開刀準沒錯；第三集《縱橫天下》則以領導英國的一對牛津菁英校友開始，男校友聯姻外國女子併吞人家家族事業、女兒被綁票還斤斤計較不願給錢，情報頭子女校友則拿人家女兒當誘餌替自己抓壞蛋、難怪可憐女兒要找英國爸爸和阿姨報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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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深入的龐德感情

這樣子「M 種下罪咎、反派來尋仇、007 搶救」的故事，以我們這十年來說觀眾應該第一個會想到 2012 年的《空降危機》Skyfall ，我今天複習起《縱橫天下》來覺得真有一點點似曾相識！在老皮這代，M 這角色開始立體起來有自己故事，就是從《縱》片開始；而 M對 007「他是我最棒探員、只是我從沒對他說」、反而都像虎媽不停地嚴格要求碎念否定，這個宛如母子的「羈絆」在老皮這代也由《縱》片來表現。同樣談這問題，《縱》片仍以諜報為主而點到為止談、《空》片則以極高規格處理成全片核心，日後評價也是《空》遠勝於《縱》...

但對我來說，我更喜歡《縱》片這種對感情僅點到為止的談法，畢竟 MI6與 007是專業者、他們專業是找出危機消弭於無形，我也一直把 007當一種專業電影、任務才是最重要的感情則要精準駕馭。這點，也許就是我愛老皮那代遠勝於丹尼爾這代的癥結：阿丹版龐德總是熱情火烈、相應地反派設計竟也總針對他與他身邊的人報私仇來著，前兩部《皇家夜總會》與《量子危機》他初出茅廬還可當成長啟蒙、但後來繼續這樣搞就令我搖頭；反之老皮版龐德亦有深情與義氣、雖大男人但會保護女郎、更努力公事公辦努把女郎與任務分清楚，而《縱橫天下》這集他將受最嚴峻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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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龐德的檢討自省

龐德這集冒險，(1) 在巴斯克 Bilbao 幫英國石油大亨 Robert King拿回女兒被綁而不得已付出的鉅款、(2) 在倫敦 MI6總部鉅款結合 King 胸針而爆炸殺死他、(3) M 鎖定兇手應是綁票其女兒的前 KGB 壞蛋 Renard、(4) 因而派龐德去亞塞拜然保護 King 的繼承女兒 Elektra、(5) 曾被綁受辱的 Elektra堅忍不屈無畏威脅努力活得精彩令龐德著迷、(6) 但查案時龐德發現 Elektra & Renard 互通款曲而尖銳質疑、(7) 只可惜龐德對女性雖公事公辦切分清楚卻被女權控訴打退堂鼓、(8) 於是給了 Elektra可乘之機大膽發難綁架了 M露出真面目！

這一集，我覺得關鍵戲份就在龐德與 Elektra之間怦然心動又鬼影幢幢最後針鋒相對的文戲，不論以「龐德 vs 女郎」或「龐德 vs 反派」來看都相當精彩：一開始，龐德是堅守專業的，雖然他的女人雷達總能引導他鎖定女人去注意保護，但他執行任務就是公事公辦面上風流實壓下感情；但中段滑雪戲，Elektra 精心安排了壞蛋圍攻弱女子、還上演悲苦女子歇斯底里引龐德憐憫、復以 "There is no point in living if you can't feel alive"勾起龐德的悸動，只是龐德雖上了床仍記得偷偷行動；隨後查案發現疑點回來對質，則進入高潮：

對龐德來說，妳出言和對方相似、對方知道我一點事，就大膽懷疑妳和對方互通有無、亦大膽診斷妳落入「斯德哥爾摩症候群」愛上男性綁票犯！不過 Elektra堅守女權大方回擊：對方看破了你一點顯而易見的事，你這傳統男性自己失守就歸咎女人；女人受害就會愛上壞男人，這「斯德哥爾摩症候群」也是你們男人強勢扣帽汙名女性；而我被人追殺就會依賴你？這種受害女子依戀男人的世界觀也是龐德你自大自戀！說真的，以當代女權觀點看這一切都擲地有聲，而龐德這「傳統男性」其實也頗有新男性自覺而默默低下頭... 誰知這身為英國老男自我檢討的心態正是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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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統英國的罪惡窠臼

這集雖沒像未來的《空降危機》拍一堆英國國旗或像《生死交戰》拍一場 Britannia片頭那般明確地「檢討英國」，但能不用英國符號不著痕跡地檢討、我覺得才是真高招！這集具體的英國代表是：(1) Robert King ，代表英國世家從名校畢業的商界精英，他們到處蠶食世界資源佈局大英全球產業，本片這位則透過聯姻以男併女收了亞塞拜然石油世家，是經濟殖民與性別的雙重剝削；(2) M 夫人，代表英國世家從名校畢業的政界精英，他們為了維繫英國政權穩定於不墜，對外各種看似幫助世界的 charity背後往往留一手後門，搞出什麼亂子也總若無其事撇得一乾二凈；

(3) 龐德，則代表英國 posh 出身風流男性的具象化個人，和英國商界政界對待世界的損人利己不負責任與傲慢凝視如出一轍！當然這集龐德並沒做什麼錯事，但「詹姆士龐德」這角色三十多年下來已累積沈重的罪咎包袱、老皮版儘管進入新時代也要概括承受：過去的龐德常透過誘惑女生上床來換取情報、往往女生被殺他則拿了情報拍拍屁股走人；過去的龐德自己是風流獵食男但女生都愛、彷彿認定女生這種動物很好預測就是會愛壞男人。這一切，在這代老皮身上都有在改善、這集龐德面對 Elektra的女權控訴也低下頭深自檢討，但只是這一下退縮就給了可乘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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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在世就該盡其在我？

總之這集的老皮版龐德，是要身為英國下代新希望、代表英國上代深自檢討的。檢討的概念我想就是本片兩句關鍵句：第一句，是 Elektra成功引誘到龐德共鳴的浪漫宣言： "There is no point in living if you can't feel alive"。「感受到活著」，這的確是許多西方人們自小訓練盡其在我的基本欲求，我活著就是要用力地活用力地愛用力地揮灑自我，這種自我中心的人格養成，在近代當然從像本片 Robert、M與龐德這樣公學出身 Oxbridge 畢業的「英國上流」開始；但本片已顯示新時代裡越來越多人都有樣學樣要盡其在我，新時代女性 Elektra也自我膨脹超乎想像。

而這「感受到活著」的意象，就具體落實在本片特色反派 Renard 身上，雖然這設計多少有點誇張獵奇：他綁架 Elektra時被 M派來的 009打了顆子彈在腦中、於是他喪失一切感覺包括痛覺與歡愉，這讓他雖戰力超強但失去存在感、於是只剩下 Elektra能撩撥起他僅剩的感覺，就算如他倆床戲般是「只能看到卻摸不到」、也足以讓 Elektra吊他胃口為她效命至死不渝。這角色由《一路到底：脫線舞男》的 BAFTA影帝 Robert Carlyle 演來，是個生無所戀僅剩愛人不惜為她燃燒生命的悲劇男孩，尤其聽說對他來說已是「整個世界」的 Elektra死訊時、那痛心哭喊令人動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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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追求的「不止這世界」

第二句，則是片名 "The World Is Not Enough"，出現在片末龐德被五花大綁的反派自白中：可愛的龐德若你不多管閒事，也許我們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盡其在我的你與感受人生的我，"I could have given you the world"。也許這 "World"代表各種人們努力奮鬥汲營爭取「感受活著」的事物？這能讓 Renard 奉獻自己燃燒生命、能讓老俄黑幫 Zukovsky 衝大事業與魔鬼交易。而本片檢討罪咎的英國角色們呢？對商界的 Robert King來說是英國事業版圖、對政界的 M夫人來說是英國國力永久不墜、對代表個人的龐德來說是遇上天造地設的 Elektra完美愛情雙宿雙飛？

但龐德家格言是"Orbis non sufficit"，英文就是 "The world is not enough"。這句若照字面拿來談反派野心、像是「擁有了天下還想要更多」的無盡貪念，甚至若以原著的龐德軍火家庭格言來說、說不定也是龐德老爸軍火事業要無遠弗屆？但放在本片 Elektra聲稱可以給予龐德「整個世界」的語境下，則是龐德宣言他追求的「不止這世界」，不只是英國國家政商集體追求的擴張與榮耀、也不只是英國上流公子個人追求的功成名就完美愛情盡其在我體驗人生，還有比盡其在我體驗人生更高的價值：說什麼真相正義與道德也許太遙遠，眼前伊斯坦堡就是八百萬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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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離共產反為資本奴？

談回 Elektra這反派的動機，其實也頗令人憂傷，而且說來振振有辭頗有正當性：她母系家族是亞塞拜然人，外公在共產時代前發現了石油、但 1920 起的共產統治讓經濟亂套產業蕭條，本來 1991 蘇聯解體國家獨立盼石油事業再起、但英國父親搶走了亞塞拜然母親事業成為了英商，而且這英商鋪設輸油管直挺挺來全不顧民間文化古蹟、還要 Elektra這在地女性繼承事業後才能撥亂反正。這石油小家庭風雲，我個人認為也由小見大呼應了一種「後冷戰」現象：前蘇聯國家在共產統治壓抑七十年、後共產國家轉型資本以為是蓬勃發展的春天？但很快被西方外資入侵吃乾抹淨。

談到這老皮世代 007電影又一次「後共產悲歌」，就不得不談談在《黃金眼》中初登場但在《縱橫天下》很快就退場的「前 KGB瘸腿男」Zukovsky：《黃》片中他還開著三流脫衣舞酒吧、在資本世界炎涼世道掙扎存活中，看見大仇人龐德前來儘管雙眼噴火、但人家帶了錢來他只有卑微低頭；到《縱》片時他可能已用上次那筆錢投資生意開起賭場當了黑幫富老大、但仍禁不起 Elektra誘惑與她交易想擴大事業、卻惹禍上身害死潛艦姪兒也害死自己。沒辦法，這集他生意做大看似翻身，但也不禁興嘆「先有賭場後有魚子醬工廠一直有事忙、我是自由市場經濟的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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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集談後共產轉型悲歌、對大英經濟殖民罪咎，化作了異國受害女性 Elektra King 的奮起復仇、對大英傳統男性 James Bond 的檢討探索。於是這集有老皮 007三集以來最多的浪漫文戲、最多愁善感的調性、最少的異國旅遊與城市喧囂、與最重氣氛相較文靜的動作。這集不像前兩集有聖彼得堡坦克車、漢堡遙控 BMW、或越南街頭騎機車這種異國城市戰，就回歸倫敦「泰晤士河快艇戰」打到千禧年正夯的 Canary Wharf & Millenium Dome給觀眾解饞；倒是這集迎來了老皮這代唯一一次雪山浪漫，也在快艇戰滑雪戰與木屋戰玩了三次「以為甩掉卻又回來」的囧感幽默。

看歷年這麼多部 007，哪次能看見女郎「你殺不了我」因為"You will miss me"、龐德卻一槍打死女郎"I never miss"？複習完《縱橫天下》我更愛皮版 007了！要比熱情如火的文戲他遠不如丹版龐德多、但要比深情細膩他絕不會輸，只是他的深情從不寫在臉上飆戲給觀眾看個飽、而是任務至上努力駕馭著偶爾潰堤的感情... 但老皮不論水深火熱仍整整領帶，以風流外表奶油笑容回到諜報的職場，這是否更像一種不動聲色的專業諜報姿態呢？不知不覺複習完《黃金眼》《明日帝國》和《縱橫天下》頓覺依依不捨，有點忐忑地準備打開老皮最後一部《誰與爭鋒》。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XfzoJNWdE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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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去過 Eileen Donan Castle，還好沒看到一堆小耳朵 XD

是地，好不容易翻身了，結果好快就

我把生死關頭忘光光了，有空再回頭追

有姿色有演技、角色又推陳出新，這真令人難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