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寄生上流 Parasite (2019 南韓片) 建築小韓國

去年橫掃國際影展拿遍大獎為韓國爭光亞洲鄰國也跟著沾光的《寄生上流》，真令我看了笑得合不攏嘴，雖然電影的世界觀與我讀到的訊息可能很冷峻殘酷，但光就劇情編排拍攝轉折與演出互動來說，幾乎每分鐘都令我看得幸災樂禍 XD 這應該算是部黑色喜劇片，而且它講故事的方式應該不算寫實而更偏寓言，因此有很多下流很扯上流很呆的誇張情節，我們應該都不用太在意了，那就是要來拍誇張拍搞笑（卻暗暗令人心驚）的嘛。

說誇張，這片是也真誇張，彷彿有個一對一的完整計畫讓下流一家按表操課手到擒來。真要說整片經過了多久時間？恐怕也就一個禮拜吧？數學家教美術家教管家廚娘司機先生一天進一個、然後一個晚上開個小轟趴遇上了大雨、下一個早上就庭院烤肉歡樂落幕了 XD 要我說，真正的有錢上流人才不會那麼天真呆萌、真正力爭上游的下流人才不會這麼甘冒大險得寸進尺，只要寫實說來彼此應該都會更有城府與心機、都會給自己留下更能隨機應變的後路。不過此片不是玩寫實而是玩寓言，那當然一個蘿蔔一個坑、接二連三迅速搭起完美的「寄生上流」大舞台！

既然寓言成分很重，那我看這片就不免要腦洞大開盡情腦補了，如果不喜還請包涵... 看這片，我首先對這棟山丘豪宅建築看得目不轉睛！不但好奇這棟房子到底在哪裡、甚至還學古代領主城堡蓋個地道避難室？也很好奇「韓國建築家南宮賢子」是否真有其人或是否影射何人？不過後來查查資料，發現這棟是本片特別蓋出來的，簡直就是打造了一個韓國人以及各種資本國家人夢想的小世界。突然間，我腦洞大開地覺得：這間房子就是韓國！（或著要說這間房子就是台灣、或這間房子就是任何一個資本社會，好像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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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住宅建築，有頂層也有底層，有很多次緩緩下樓梯鏡頭；
正如本片城市，有頂層也有底層，也有雨天一路爬下山鏡頭。
上層的含金湯匙出身，對人間世故渾渾噩噩，人很善良，卻不知人間疾苦；
下層的一無所有出身，努力汲營上爬渴望成為中產階級，失敗後跌落底層。

如果本片這間有頂層有底層的房子、以及這個有山坡有谷地的城市，可以當作韓國（或任何資本國家）的建築或地理比喻，那我們會赫然發現：這裏只有上流人和下流人，沒有所謂中產階級。中產階級當然存在，但只是一種暫時的存在，你會自以為努力上爬成為中產打出了一片江山，但其實你的一切都仍然在上流領域裡，你只是「寄生上流」看上流臉色討一口飯吃而已；有朝一日上流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就不喜歡你了、覺得你越線了、或對你的原生氣味感到不適了，你馬上就從中產打回原形回到下流去。

第一批莫名奇妙被打回原形的，是年輕司機和管家阿姨，本來悠遊於上流大宅領域，也沒啥能夠說清楚查清楚的理由，就莫名其妙丟工作，宛如無數韓國上班族努力投身大公司，大公司突然裁員也不給你個經過正當程序的理由就叫你捲鋪蓋，一瞬間「跌落谷底」。這其中，管家阿姨丟工作跌落谷底是寫實、管家阿姨背後的老公生意失敗跌落谷底也是寫實，而這位老公的跌落谷底居然是跌到大宅地底下不見天日沒有身分時，那就是本片的建築之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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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到這對夫婦，都是力爭上游的失敗者，失敗的原因都是被同為下流的別人「一腳踢下去」：主角姐弟想辦法弄走老管家，是寫實的「踢」；主角媽媽在老管家從地底爬上來發聲時，literally 給一「踢」；而當主角一家發現地底下竟然住著個洞穴男子時，就考驗他們同為下流階級要求生時「踢還是不踢」。很遺憾，在本片故事中，下層階級是不會團結革命的、甚至不會團結互助的，他們只會互相踩踏取代把對方「一腳踢開」，因為他們的理想都是成為那「寄生上流領域」的中產大夢，這夢有你就沒我，當然靠踢開爬上來。這和資本社會踢開別人爬進大公司，本是相通的。

只是主角一家把別人一腳踢開、自己在寄生上流空間的中產幻夢裡過了一晚，只要這中間出任何莫名其妙的差錯，瞬間又被打回原形一無所有。這莫名奇妙可以是任何事，可以是下流在卑躬屈膝學習上流的路上不慎「越線」或「露氣味」、可以是下流自己打來打去打出火來、可以是上流自己興之所至一念之間... 一切莫名其妙的差錯，總歸如一陣難以預報的天降大雨！別叫什麼金融風暴或金融海嘯乾脆就叫「金融大雨」吧！大雨來了就知上流下流承擔風險的體質，也是個較大尺度的建築與地理之喻：水往低處流，上層的刷洗過去無事一身輕，所有風險全部轉嫁累積給下流。

同處一個社會的下流，下流中的上世代總是較沒希望，正如老爸悠悠道「沒計畫就是最好的計畫」，但下流中的下世代有知識技術較貼近社會脈動還以為自己能搞出什麼計畫來。本片建築三層中，能爬到上流下世代子女們樓上臥房的，也就主角姐弟倆；下流父母倆能夠爬的最高層，不過就是中層起居空間，而且其實重要活動一個是倉儲一個是開車都在下層；就算待在中下層好像很穩定，其實一個不小心馬上掉到最最底層，而且發現這底層早就有別人！這別人還抱持著諄諄希望覺得自己在這大宅世界還有重見天日的一天，彷彿資本社會被打到谷底的還以為有重起爐灶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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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打回下流後還奢望重起爐灶「重見天日」這回事，失敗的男人以為能靠女人，但女人馬上被別家一腳踢開；失敗的老爸以為能靠兒子，但兒子說穿了也只是畫畫大餅造造大夢「老爸有一天我會出人頭地迎接你」，事實上只是「喔那個再說吧」XD 話說下流穴居苟活歸苟活，要是有天真的遇難快活不成了又該怎麼辦？底層下流雖然在社會媒體發聲管道微乎其微，但在走到絕路時還是能用額頭血淚敲下他們的「摩斯密碼」，地面上喜歡過印地安式（！）波希米亞潮生活的上流年輕人都看得懂，只是不理會 XD

到片尾，連主角老爸也來敲起摩斯密碼了，是否連他也瀕臨崩潰快活不成了？但連同為下流的親生兒子也不想理會 XD 擁有知識技術的年輕人，不論是上流波希米亞的文青、還是下流真材實料的知青，看到底層爆發「不平之鳴」時都是視而不見的。你要說韓國年輕人對韓國老人、資本社會年輕人對長輩、或說一家的子女對一家的父親、真會如此視而不見見死不救嗎？他們是絕不會承認地，道德上不會承認給別人來招罵、心理上不會承認給自己來自責，只會寫寫架空文章勾勒高遠理想畫畫社會正義階級流動的大餅，但說到真實行動只是笑笑「再說吧」。

如果穴居底層瀕臨絕望的下流老人，即使發出不平之鳴仍沒人要聽而走投無路，那可糟糕這社會隱憂準備爆發了。社會的上流人，也許都自命我一切財富基業正正當當，正如本片朴社長一家人無可救藥地天真善良，但不管你多天真善良多不值得社會的懲罰，你只要「忽視」底層悲歌就將遭受飛來橫禍。朴社長的兒子是知道底層有人的，但在他的印地安風波希米亞生日會裡，他也沒正視它或說出來的意思；朴社長本人很善良是啥也不知的，但只要流露了對上流下流那最基本如氣味般的「不干我事」世界觀，你就算人品再善良做事再公道，都要被掃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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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本片，我猜很多觀眾會很在意「上流一家這麼善良」、「朴社長做錯了什麼」，也很在意「下流一家這麼狡猾」、「有什麼資格出手殺人」？我想，在本片這棟「小韓國建築」世界中，善不善惡不惡都是很次要的問題，活不活得下去才是真重要問題。資本社會行禮如儀習以為常這麼多年，你以為善良守法安分守己享受這果實就夠了？不，光是對社會其他部分的「忽視」就可以把你捲進去，上流社會每間企業大老闆，誰都可能遇上的。下流人會互相取代「一腳踢開」，上流人難道就不會？忽視而爆炸的韓國企業家庭，很快就會被排隊的德國外資家庭取代掉，船過水無痕。

話說本片有個結局嗎？以主角群為關注的話也許是有個結局：上流家庭毀掉了、下流老爸穴居了、下流兒子當沒看見；以這棟「小韓國建築」為關注的話卻又好像沒有個結局：上流家庭換人了、穴居男子換人了，一定也有一批管家司機與家庭教師光榮進場、也一定有另一批人虎視眈眈準備踢走他們！我想好萊塢不用急著翻拍美國版《寄生上流》，因為本片留下的 cue點是「不只吃香腸喝啤酒」的德國上流家庭呀，如果能拍也該拍部德國版！不知大家心中有沒有什麼理想的德國演員人選呢？我先投湯姆謝林一票，他這年紀早該揮別德國男孩改演德國老爸了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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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個人本來不太看韓片，不過拜本月「在家工作」之賜，特別跟閃光把《寄生上流》給看了，真不是我印象中的坎城金球 BAFTA Oscar大片，還更像齣追趕跑跳的韓劇般，黑色幽默逗趣搞笑、高潮迭起毫無冷場。話說看看他們回想自己，我們自己比較像本片「上流 vs 下流」中的哪一邊呢？好像兩邊都說不上而較像中間的「中產」，但本片又令人不安地提出了「中產狀態只是幻夢」的世界觀。我想，先把自己當下流守護好一切、戴好口罩(!) 得保不失才是最重要；但得保自己不失後，切勿忘了他人之失、千萬別旁觀他人痛苦，否則令他人痛苦的疫情(!) 遲早傳回自己身上。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EUXfv87Wp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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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糟糕，我大概記錯了（記成自己的家教暈船史 XD ）趕快來二刷 :P

Matthias Schweighöfer聽來演起上流一定很不錯！ 如果他好哥兒 Til Schweiger一起來演下流就更棒～

我的確是也有說到印地安小弟啦。不過這小弟既然受到父親的耐心重視、而且媽媽還說他完全不受控，我個人對他的期許會多一點，會覺得他僅表達一下草草了事、或把這種言語當成一場輕鬆遊戲，是不夠的。當然這並不是在責怪他，因為他跟爸媽一樣天真善良，並沒有關心那些底層的義務、也沒有認識民間疾苦的義務，但這種天真善良不問世事的結果就是底層爆出來、上層被掃到。就我們這社會的永續發展來說，還是不太夠...

我覺得此片這小韓國建築裡，任何人恐怕都沒比較好或幸運，甚至把上流踢開的與把下流踢開的那些排隊者，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下流的會被斯文吞噬、上流的會被暴力吞噬。當然小孩是很無辜的，innocent 導致 ignorant，這是上流長輩教養下的眼不見為淨，結果正如我們看悲苦都當作電視節目與文學，這位小朋友看悲苦也只當作神話鬼魅、繪畫藝術、以及印地安遊戲... 人人都很無辜 innocent ，但無辜者還是死路一條，也許張開眼睛認真教育下世代拒絕 ignorant ，上流與下流才都有活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