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我們都是怪咖英雄 (Netflix 德國片)

Netflix 昨晚上架的德國超英片，預告有點搞笑、片名也有點魯蛇：《我們都是怪咖英雄》"Freaks: Du bist eine von uns"，這「怪咖」兩字在中文語境下也許給予了一種校園喜劇片的惡趣味，但原文片名 "Freaks" 好像就沒那麼一味地喜劇，也很可能就是現實潦倒的「邊緣人」，喊起來並不酷、反而很殘酷。

本片就不是部令人或歡樂或振奮或熱血沸騰的「超英片」，反而更像一部德國女性存在電影，那種中下層社區庸碌社會苦苦掙扎的女性故事、常用手持鏡頭寫實捕捉，類似《不愛鋼琴師》《我很好》或《風暴過後》這類的，只是加個超英設定來奇幻訴說。想看德語超英片看歡樂熱鬧爽快的，我另推薦盧森堡片《隱形少女》，就別來看這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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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的超英設定，不是《超人》這種神人系、《蝙蝠俠》那種義警系、《鋼鐵人》這種科技系、也不是《蜘蛛人》那種實驗意外系，而較偏《X 戰警》那種特殊基因系：這裡的超能主角們都是天生的、而且都生在現世社會生長於一般人之間、只是他們擁有天賦異稟而與眾人格格不入，於是他們有的隱藏能力努力過正常生活、有的能力露餡被關進精神病院施藥矯正、有的年幼就開始吃藥一路長大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麼人。

海報上居中的主角 Wendy，就是個幼年發生意外後被機構收容、在醫囑下長期用藥長大融入社會的邊緣人，她自小被告知自己有精神疾病、雖然她也不具體記得發生過什麼，有一位多年不老的中年美女醫師長期治療她、她也乖乖每日用藥平靜生活到中年（醫師阿姨都變成了醫師大姐，不覺得奇怪嗎？），現在她和一般德國勞工家庭沒兩樣、自己和丈夫雙薪帶孩子也到了十歲，只是一個在大樓做保全一個在加油站快餐店炸薯條、連水電帳單都付不起快被趕出去，曾經懷著夢想買了泳池房子要給孩子好童年、如今連泳池都長年乾涸只剩下落葉...

真沒辦法，苦悶的底層職場、壓抑的家庭人生，讓 Wendy整個人都變成了個小家碧玉畏首畏尾的黃臉婆，年紀可能才 30 出頭卻妝髮土氣還每天穿得像個清潔工、被上司霸凌不敢爭取被沿街騷擾更不敢捍衛自己，這樣的「正常人生」醫師卻拍肩鼓勵說妳做得很好我以妳為榮 XD 反倒是惡行惡狀緊迫釘人的快餐店上司，還會逼她壓她「妳想升遷加薪？一點力量都沒有，給我硬起來！」於是在一位流浪漢機緣巧合的提醒下，這天她終於把童年吃到大的藍色小藥丸毅然丟進馬桶中、果然翌日意想不到的事就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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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前半個小時，除了有點低調地舖陳那「用藥治療」與「超英能力」之外，整個更像是一齣加了超能設定的勞工婦女家庭劇，談她怎樣遵守體制規訓、怎樣柴米油鹽不再夢想、怎樣庸庸碌碌缺乏理想、在家庭職場與小鎮生活都越來越黯淡... 但，有了這麼個「超能」的提點、打開了開關作出了嘗試，倒是一點小小改變就能舉重若輕造成大不同！當然這些「小改變」的超英式象徵手法就是一拳把人打飛、或硬起來把腳踏車折彎等等，總之上司對她肅然起敬了、混混對她敬而遠之了、霸凌孩子知道別惹錯人了、自己孩子對媽媽刮目相看了、和老公的落寞生活也重返熱情了！

這位在德國演很多電視劇、但在海外沒啥知名度的三十世代女演員 Cornelia Gröschel ，她演起這小家碧玉的「主婦超英」是有種近年超英片前所未見的趣味！她即使覺醒了也開發了自己的能力，倒並沒像各種少年超英暢快地跳、爽快地飛、好好以自己的超能徜徉這花花世界，反而她只是一次次若無其事略施小技、見別人驚呆只是面無表情裝裝酷、轉個頭吐吐舌頭心裡暗笑故作矜持。主婦超英與少年超英最大的不同，在於她夢想並不大、只要比現狀往前一點點，能夠得到企盼已久的升遷加薪、得到一筆錢把欠債付清、讓乾涸的家庭游泳池重新湛藍起來，一切已圓滿。

不過到電影中段世界觀擴大後，前半片看似凡人其實超能的夥伴，都要來與「主婦超英」Wendy 呈現對照組：(1) 流浪漢超英 Marek，是覺醒前輩，超能是「刀槍不入」墜樓撞車槍擊都不死，但他的超英世界觀很保守，只求超能力者不再被囚而得自由，但他超能連累害死了家人、自己卻求死不得、因此他的「自由」生活低調再低調；(2) 宅男超英 Elmar，是覺醒後輩，他家裡有個富爸爸一直期待他、也有個繼母一直瞧不起他，他自己卻只想在快餐店工作有收入就好、閒暇都當電腦與漫畫宅、尤其喜愛超英漫畫幻想伸張正義救世界！竟成為和電腦網路密不可分的「電子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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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片這邊緣人被體制壓抑的超英格局很像《X 戰警》，它的英雄探索之辯論也很像《X 戰警》只是小很多，基本上海報上三位主角就說明一切：左邊激進的、是自稱「電子俠」摩拳擦掌當超英的 Elmar，右邊保守的、是只想躲開體制隱姓埋名寧當流浪漢的 Marek，就看中間的主角 Wendy在保守與激進之間如何摸索第三條路。若以《X 戰警》的陣營來比較，也許訴求變種人進化伸張強勢改進世界的「萬磁王」，比較像本片的 Elmar？而各種流落街頭賣藝維生的流浪變種人，較像本片的 Marek？那帶領大家學習自處重新融入社會的「X 教授」，這角色在本片能由 Wendy扛下嗎？

此片以 Wendy為中心，她的超英探索一度有點童話、但最終又回到現實。童話的在於 Elmar這小男生（兩位演員年紀一樣大，竟然男的像宅男女的像主婦），平常就令身為主婦柴米油鹽的 Wendy投射一點一去不返的青春夢想、兩人竟都當了超英一度心花怒放差點吻下去！但，也許本片在近年超英電影中獨樹一格的「主婦超英」之定位，仍然在這《X 戰警》早已談到滾瓜爛熟的「保守 vs 激進」之辯論中加入了新詮：對一個主婦來說，自我的夢想與正義的理想並不遠大，就只在日常身遭，也不過就是要守護我所愛的老公和小孩、把我們苦苦求存的日子健康過下去，如此而已。

於是面臨另一極端的保守派 Marek，這個也當過爸爸而今家破人亡的過來人，Wendy 也心下一凜終於意識到：現在這能力乍開無往不利看似幸福的生活，恐怕只是曇花一現，未來各種超能者與社會的格格不入、乃至體制不容的緝捕追殺，若不想點辦法恐怕真難長久平安走下去。於是，在 Marek這孤獨滄桑者求死一生終償宿願、在 Elmar這激進小子食髓知味走火入魔反噬自身後，Wendy 必須毅然遠離家庭一陣子去韜光養晦、去把各地更多被當 "Freaks" 的超能者找出來、告訴他們 "Du bist eine von uns" 誰也不孤獨... 也許屬於這世界「X 學院」的中道力量也將建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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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爛番茄上此片只有兩篇負評，都有其中肯之處：一篇提到了「她只求個升遷而已」，另一篇則說「在變種人類型中此片沒談出啥新東西」。的確，真要說本片的超英世界觀之格局、以及它的入世取向之辯論，怎麼看都和《X 戰警》系列似曾相識，只是把該系列的巨大世界濃縮成三個小人物、具體而微拍成個德國勞工社區小故事而已，根本新瓶裝舊酒嘛？不過我覺得此片新穎之處就在這個「瓶」，一部談勞工女性存在議題的、一部德國獨立電影格局的、一部由「主婦超英」角度思索正義與理想的超英片，就算格局不大爽度不夠笑點也都很隱晦，仍有其獨特的新鮮感。

只是 Netflix小片嘛，片長就差不多九十分鐘，前半談談主婦敘事、中段談談禁錮體制、後段辯論入世取向打個小魔王，就戛然而止，片末 Wendy若有其事精神喊話的「英雄集結」鏡頭中，一堆臉孔除了她之外我們統統不認識 XD 這擺明是期待續集的，真正屬於這些超能者們的取向辯論與入世實踐都要等待下集了... 只是真會有下集嗎？推薦喜歡德國與德語片的、喜歡女性與勞工獨立電影的、喜歡柴米油鹽家庭敘事的、看慣超英大片想換口味瞧瞧超英小片的，值得上 Netflix 瞧瞧，反正 N 社電影大家期待本不高、多看一片也不傷荷包 XD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fZJhAWLMC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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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列一下歌單，前三首是女主 Wendy小時候愛聽彷彿能安心、長大仍愛聽彷彿能回憶自我的 1980s金曲；第四首則是 Wendy的兒子愛聽、彷彿能強壯自己的 2020 德語 RAP：

"Listen to Your Heart" by Roxette
"(I Just) Died in Your Arms" by Cutting Crew
"I Promised Myself" by Nick Kamen
"Schutzschild" by Antifuch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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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欣賞與消費當然是「不用」的，想看再看

是蠻期待蓋兒偶爾也來演些「嬸味」的角色 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