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奏出新希望 Brassed Off (1996 英國片)

隨手找找音樂片，在 friDay 赫見年輕面嫩的伊旺麥奎格身影、跟他搭檔的是近年演《權力的遊戲》史坦尼斯夫人的九零年代英國甜心 Tara Fitzgerald，這部 1996 英國片《奏出新希望》是部音樂愛情電影嗎？也許算是但只佔一小部分：這是一部銅管樂團電影、也是一部勞工電影，故事背景設在約克夏礦工小鎮 Grimley、除了女主角之外所有演員與編導都是英國北方人，故事時間設在小鎮礦場宣告關閉的 1994 年、昭示著自 1984 年起「英國礦工大罷工」奮鬥整整十週年後仍土崩瓦解！真令人義憤填膺吹鬍瞪眼 "Brassed off"、但要怎麼善用僅存一息「奏出新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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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一部關於「銅管樂團」Brass Band的音樂片有何文化傳統？回想我在台灣的音樂交友圈中，身遭學管樂的大多是學生社團與校隊出身、很多都是行進樂隊 Marching Band也有不少結合禮兵儀隊、往往比起學小提琴大提琴出身的「弦樂團」更加常民熱情充滿向心力！不過長大認識更多國際音樂家包括管樂演奏家後，才慢慢知道歐美國家 Brass Band 的「社區傳統」，往往是一個不分年齡齊聚一堂凝聚向心力的地方社群核心；而其中，勞工小鎮遠比中產郊區小鎮盛行、傳統最深厚的則是「礦工」社群、尤其在英國銅管樂團的發展直接和礦業發展息息相關。

於是此片的「英國礦工末日」就要以銅管樂團 Brass Band 「奏出新希望」了！電影選在 Grimley小鎮拍在 1995 年上映在 1996 年、恐怕正是趕在史實 1994 小鎮礦場關閉後的「文化搶救」，要趁著地方景觀尚未拆除、人們集體記憶也尚未淡忘時、至少拍部電影見證小鎮社群的風華並流傳後世！這類礦工社群電影在 1990s拍得還不少，譬如達頓兄弟商業出道作《我想你》(1992) 和台灣觀眾也熟知的《舞動人生》(2000) 都是這系時代勞工故事；而看看之後的 2000s與 2010s直至今日這類電影還剩多少、就知當年他們把握機會以電影見證文化有多麼重要。

不過在本片 1994 這年，故事中人物未必能夠意識到「末日」的降臨，因為對他們來說儘管柴契爾夫人時代已雷厲風行瓦解工運鏟除了好多英國煤礦鎮、但「我們 Grimley」可是挺住了十年仍昂首闊步甚至仍繼續獲利呢！「英國留下我們仍然有用」就是部分礦工心中硬撐樂觀的希望。但人心已然思變、甚至已遭分化，柴契爾夫人任期內奠定的關廠策略是很有心機的：給礦工兩個選擇來投票決定，一是領一次補償金乖乖接受關廠、二是接受政府的營運評估再看關不關；前者就是要礦工自願瓦解、後者則早決定關廠了評估只做做樣，兩者合一就是分化礦工互鬥以瓦解工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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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本片在清一色的北方口音勞工男主角群外、唯一操南方口音的白領女主角 Gloria 空降登場了：她聲稱過去是小鎮出身、曾經去南英格蘭念大學學位、今日學成返鄉找到工作也想加入銅管樂團；銅管樂團雖向無女生、但她是一位樂團前輩的孫女還繼承了爺爺的柔音號、當場吹奏一曲英文戲稱「橘子汁協奏曲」的羅德利果 "Concierto de Aranjuez"技驚全場！更棒的是，在這勞工社群人心各異正瀕臨瓦解、越來越窮的家庭紛紛要求男人「別再花錢繳會費參加管樂團」時，一個才貌雙全優雅脫俗的年輕女生突然加入、令男生們不分老少統統挺直腰桿重振雄風再次團結 XD

當然青春女子 Gloria 就是要配伊旺麥奎格演的青春少男Andy、雖然這女子的神秘降臨也還有不為人道的關鍵秘密等待揭曉... 不過本片主角群人人都有笑淚交織的礦工家庭故事、相較之下 Andy 的人生還比較單純順遂較沒主角格。這裡有人生渾噩的兩位老色鬼 Jim & Ernie，要兩位太座學著跟著他們參與樂團以挽救人生；這裡有瀕臨離婚的大叔 Harry，人生消沈一無所有只剩樂團可以找回青春活力；這裡有瀕臨破產的年輕爸爸Phil，奶粉錢都付不出來了還掙扎著要買伸縮號參加比賽；這裡有瀕臨病危的指揮爺爺 Danny，心知肚明礦工小鎮命不久長但堅持銅管樂團永不滅。

在此每個角色的都處在物質人生「瀕臨末日」的不確定感中，總令他們汲汲營營抓著維繫物質人生的一線希望、總是這邊樽節那邊省錢努力做好多、而且集體經濟與個體家計越來越拮据時首先犧牲的當然是文化... 但本片一直也由指揮爺爺 Danny提點大家另類觀點：我的的礦工小鎮早已死定了、我們現有的物質人生也早已毀定了，與其把我們擁有的一切都無限砸下去維繫那無法挽回的末日、不如留下心與文化的空間好好經營樂團留下香火！也許礦工小鎮會跟著英國經濟政策起落生滅、但經營樂團就能保住文化社群的永續、直到一百年後人們都會記得 Grimley礦工大樂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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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片多主角多支線，就在一場場「參加樂團 vs 退團顧家」的人生掙扎中，人人總覺得咱勞工傳統一百多年打拼過來、這番拼搏一回也能撐下去；女主角 Gloria 的真實身份也慢慢揭露、原來是政府雇來「評估營運」的評估特派員！儘管看似「政府走狗」瞬間由紅轉黑被男生們唾棄個半死、但身為少數出去讀書躋身白領的大學畢業生也希望做點事捍衛家鄉... 大家經過許多掙扎失落與衝突和解後，也許還要無良政府兩手策略的陰謀揭露、才讓各有立場的主角們痛定思痛接受命運，物質上一無所有後反而在精神上重新擁有了彼此、一齊迎向片末「皇家亞伯特廳」大賽高潮！

導演 Mark Herman在國際影壇主要以 2008 納粹猶太片《穿條紋衣的男孩》聞名，但其實出身約克夏的他真投注心力的是某些影評稱為「社會寫實悲喜劇」(social realistic melodrama ) 的勞工小市民故事，歷年拍遍約克夏大城小鎮故事後，這回《奏出新希望》則拍到了礦工小鎮的失落與長存。雖然他並非什麼肯洛區或達頓兄弟這種「真·社會寫實」派、而更偏向達頓第一片《我想你》那樣專拍可愛小人物笑淚交織，但在《奏》片拍了很多礦工鄉民的悲歡笑罵打打鬧鬧後、片末開拔倫敦的音樂大高潮可不是朝聖帝國中心求肯認垂青、而是站在帝國舞台鎂光燈下厲聲控訴：

沒讀書鄉民無語問天的控訴，是針對耶穌與上帝的「祢帶走了約翰藍儂、帶走我們好多礦工兄弟、卻留柴契爾夫人吃香喝辣」這有天理嗎？有讀書的領導者知性控訴，則是針對整個事不關己當沒看見的英國資本主義社會「咱站上台獎也不拿了，因為我們的產業經濟小鎮社群乃至家庭與人生、都已被國家剝奪殆盡！」看來即使是拍慣小人物 melodrama還常被影評覺得小家子氣的 Mark Herman，也有他的尖銳稜角要放在壓軸厲聲控訴的、英國社會不論宗教還是世俗沒有一家能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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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確，保住曾經貢獻工業革命的礦業社群，英國責無旁貸卻擺爛失守。片末失去一切卻找回初心的樂團，伴著倫敦大都夜色的壓軸金曲可不是叛逆的搖滾或龐克、而是再正典不過的艾爾加《威風凜凜進行曲》Pomp and Circumstance Marches ，提醒英國這國家必須盡責當個"Land of Hope and Glory"！本片其他選曲搭配情境也是一絕，包括西班牙金曲《阿蘭輝茲協奏曲》冷眼旁觀如皇宮般的官署宰制礦工未來、英國愛國歌曲《耶路撒冷》尋覓著流離勞工的應許之地、愛爾蘭人非正式國歌 "Danny Boy"剛好獻給樂團指揮 Danny、以及《威廉泰爾序曲》感嘆反抗起義壯志未酬。

此片有才演過《猜火車》還沒演《星際大戰首部曲》的伊旺麥奎格、有才演過《羅密歐與茱麗葉》還沒演《侏羅紀公園2:失落的世界》的Pete Postlethwaite、有近年演《唐頓莊園》老管家越老越紅的 Jim Carter 、也有在九零年代都跟休葛蘭演愛情片但當代只以「史坦尼斯夫人」為世人所知的 Tara Fitzgerald... 他們這些在商業影劇中各擅勝場的演員放到約克夏小片操起地方口音講起鄉民粗話來，另有一番主流難見的獨立小片風情！至於拍很多約克夏片的編導 Mark Herman，台灣還上過他的《啞巴歌手》，不過可惜年紀輕輕竟已息影十多年了... 推薦上 friDay 欣賞。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7HiSQSdp7B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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