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天后主播法蘭西 France (2021 法國片)

昨天看完《忌妒的藍圖》看蕾雅瑟杜演神秘配角不夠過癮，就來看她演百變主角的《天后主播法蘭西》France！本片的主播主角 France de Meurs名字就叫「法蘭西」、第一場戲還移花接木和馬克宏直接對話？很顯然她就要代言「法國」演繹一顆複雜糾結的法國心，不過這顆法國心實踐在哪裡？本片導演是有「筆記兒子」之稱的Bruno Dumont，平日都在他北法老家拍鄉民瘋癲，包括近年兩部「聖女貞德」片都拍個宗教狂熱屁孩貞，怎會來拍《天后主播法蘭西》這種高端明星片？我默默想到了另一部高端與低端交會的《魔愛食人灣》Ma Lout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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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魔愛食人灣》是以他立足的北法鄉民土地為基礎、談一場 19 世紀高端巴黎人空降的「觀光凝視」，那會不會《天后主播法蘭西》則把視角轉到了法國中心的巴黎、談一場 21 世紀當代法國對一切地方與異國的凝視？若要談凝視，拿馬克宏這些政治人物來談就太直白霸道了，也許就用第一場戲讓馬克宏給明星主播 France de Meurs摸頭加持、從此任妳成為「法國之眼」透過妳的 Un regard sur le monde 看見世界！只見 France 與她助理 Lou放浪形骸洋洋得意根本沒在聽總統，但總統可是肺腑之言甚至句句預言 France 未來歷程！看片末墓園戲可知此片設定在 2019:

今年 2022 馬克宏才剛第二任、當時 2019 則是第一任才過兩年蜜月期，本片開場就是馬克宏靦腆道「我很多缺點，很多改進空間，但我不會不聞不問」，「在我上任兩年的今日，將火力全開貫徹改革」！是否金童馬克宏眾望所歸當選總統意興風發的蜜月期已過、終於揮別掌聲站穩腳步脫胎換骨重新出發了？而台下還在嘻嘻哈哈的 France 兀自享受「全國最紅主播」的虛名光環、尚未意識到自己任重道遠？還真的，看她上主播台面對國內失業問題與經濟政策、談起脫歐 Frexit 與左右政治，雖然看似理性客觀頭頭是道專業清新，但細究其言談內容就知沒有立場只有空心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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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終於在一次來賓毒舌「妳在台上很漂亮，漂亮的花瓶」狠狠刺到她，就開始從內到外從心到身掀起一連串連鎖反應！這些連鎖反應構成本片最多光怪陸離的笑料，令觀眾先是看 France 意興風發享受光環而頻頻側目、看她粉絲合照難掩自戀臉上三條線、看她行走業界自鳴得意亦暗自搖頭、看她面對專業玩世不恭也不甚苟同，但看她丈夫失和兒子疏離又嘴角上揚、看她失控撞車搞出醜聞又打蛇隨棍、看她聖女形象彌補過錯又嫌她假掰、看她上山療養遇爛桃花又幸災樂禍... 是否在本片前半她就只是手握權柄卻不知人間輕重？而到後半則洗盡鉛華痛定思痛重出江湖？

若以本片中段「撞人醜聞」到「療養度假」這段期間當分野，是好像有種初識人間疾苦後重新出發的王道成長曲線？不過這是 Bruno Dumont 片絕無王道只會有魔道 XD 這魔道的演進主要體現在本片以「法國」立場對外國凝視的戰地報導線：片初的 France 對這裡看來公事公辦快速取鏡剪接交差的過水性格明顯，自顧自問問題根本不在意受訪者回答什麼，民兵該有什麼動作都由她現場指導演出，拍完馬上躲到渡假中心泳池美酒根本不管民兵死活... 她身為「法國」與西方人縱有什麼愧疚感需要抒發，也就找個法語流利跟她最接近的當地翻譯刷刷贖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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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號稱「脫胎換骨」重返戰地崗位又如何？這具體差異也令人五味雜陳：這一次 France 變得超有使命感都衝第一線，再也不會與當地人劃清界線留在自己comfort zone，反而身先士卒帶攝影收音赴湯蹈火，命懸一線的高壓下不忘精準操盤臨場導演做出最擬真報導，甚至戰地熱身勁歌熱舞彷彿嗑了藥，縱有任何玩世不恭一到槍林彈雨就雙眼冒火激進專業嚇死周遭人！最後畫下的大餅是「跟拍難民全程」穿越地中海、她不負眾望100%執行震撼媒體界！只是一個國際新聞真要做到這樣激進獵奇嗎？還不如說更像是在刷一種「法國關心世界」的國際參與感、卻刷到走火入魔。

只是這種走火入魔終究只是「刷」，儘管在戰地現場砲聲隆隆激起熱血使命人飢己飢，但拍完回到巴黎影棚隔了個銀幕又回歸遠距凝視：我還是在片段取鏡、我還是在移花接木、我還是在浪漫做戲、甚至我還是在談笑風生「旁觀他人之痛苦」XD 所差者只是這次我有酣暢淋漓投入下去了、我有宛如嗑藥激情亢奮了、我有槍林彈雨出生入死了、好像我就名正言順和他們站在一起不在高端天龍了... 但這一切只是演更用力而已，妳一回來仍證明這只是蜻蜓點水、仍舊只是法國對外的凝視、酣暢一回仍只為得到素材剪出精采好戲、甚至自己對人家痛苦談笑風生當真在看一場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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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忘記 2019 的馬克宏在幹什麼了 XD 只是看今年 2022 的馬克宏又在「勵精圖治」什麼呢？當然國內是有很多措施、但真正高調的還是俄烏戰爭中格外熱情的兩手策略，又見普丁又訪基輔又是各種盟國固樁、替他總統大選拿到好多外交分！但隨後國會大選又因內政不修被看破手腳... 是否正走上一種「出口轉內銷」或至少「重外交輕內政」的現代大國窠臼？那回頭看看本片這位彷彿受到馬克宏加持的「法國之眼」France，她不論過去沽名釣譽還是現在任重道遠、眼睛都專注凝視國外紛爭卻忽視內部矛盾，而屬於她自己最應經營卻總是忽視的「內部矛盾」又是什麼呢？

記得本版龍魚大曾形容過像是「汽車廣告」的片末低潮戲，也許就藉主播 France 的疏於顧家直指大國 France 的疏於內政了... 同樣一個「汽車廣告」戲給 Dumont 拍來就是一波未平一波再起翻來滾去超虐心！但那配樂又一如光鮮法國每日日常晨間讀報般優雅平靜。但即使是一個身負罪咎的政治人物、或是一個身負罪咎的天后主播，如此顧此失彼的失敗與失落就是句點了嗎？此片墓碑上寫的 2019 年才只是馬克宏上任兩年、本片主播 France 的記者生涯也不等她仍在按表操課走下去，於是片末低潮後的片尾重生就要討論「罪咎」這回事：

受訪的小村性侵犯之妻，她的丈夫是個罪人性侵殺害好多人；回想 France 自己主播這一遭，沈迷過功名凝視過別人忽視過家人亦滿身罪咎；而她這一路玩弄別人的人生中唯一玩弄到她的小記者 Charles，如她一般無所不用其極「是個好記者」一樣是罪人；更別說一上任就退休改革還強勢鎮壓「黃背心」的馬克宏，金童當選不問世事逕自大刀闊斧積更多罪咎... 那這種種罪咎沒有救贖的一天嗎？所有在職場打滾過的罪人觀眾都知必有啦 XD 只是片末還要在離 France 最遙遠的窮鄉僻壤、由最天差地遠的底層婦女給予最單純的當頭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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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一個真正見識過客觀的人間疾苦、品味過主觀的酸甜苦辣、更經歷罪咎跌落苦底又痛定思痛重新站起的「天后主播」，她未來再回崗位再當「法國之眼」面對人間疾苦時又會怎麼做？如果結局就脫胎換骨大放異彩那就太好萊塢了 XD 本片就只讓 France 見識一個憤懣路人暴衝砸車的「人間疾苦」基本型，讓 Léa Seydoux 發揮一個眼神如千言萬語五味雜陳的演技，為那未來未知的新取向打開聯想空間罷。也許這樣「未知」的結局令許多影評看了悶悶得覺得沒個句點？但也許自命「已知」的肯定句點反而又將成另一種傲慢窠臼。

總之這說好聽是離經叛道說難聽是無聊當有趣的Dumont，他立足邊緣地方面對主流中央的風骨是在的，只是這次不拍邊緣鄉民粗鄙無文的驕傲不屈、改拍主流天后光鮮傲慢下的痛定思痛，倒是天后 France 與助理 Lou的言行舉止亦有種上流鄉民的放浪形骸荒腔走板令人發噱呢。不過本片挖到的新寶還是那位拉丁小天菜 Emanuele Arioli：他雖演個「假病患」卻是中世紀史「真博士」、甚至有中世紀拉丁文歌謠的「真演唱」學位、年紀輕輕著作等身第一次演戲就來大秀「真專業」！原來 Dumont 拍完寫實鄉民後改拍寫實學霸了？推薦斟酌口味欣賞，若看了生氣也請莫見怪。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sdJ2dk1S4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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