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好雷] 金甲部隊的另類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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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提供關於《金甲部隊》的另類觀點，為何這部
戰爭片是有別於其他越戰經典系列的另類神作

和Kubrick所有的作品一樣，導演既打破「類型電影」(genre film)
的框架，又刻意選定genre film作題材，如同《鬼店》毫無疑問是
類型電影中的鬼片，但典型故事架構中，又帶著完全不同的氣質。

《金甲部隊》既是genre film中的「戰爭片」，又和其他戰爭片不同，
可是不同在哪，容易感覺卻不容易分析，以下是我的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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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有關片名。

英文片名《Full Metal Jacket》的中國譯名《全金屬外殼》相比台灣，
忠於原文的多。full metal jacket意思是全金屬製成的「子彈」，
為何Kubrick要以full metal jacket題名，我覺得別有深意： 人是血
肉之驅，戰場上你怎麼強壯、怎麼有男子氣概、如何大肌肉，吃子彈都
是死；只要你有一把槍，能發射全金屬外殼，無論你是美國藍波、
不起眼的胖子、還是越南娃娃兵，你都可以同樣有效率的殺人。

全金屬外殼面前，人人平等。

2.為何敘事結構屬於特別的兩段式

電影的故事分兩大段：一段講述海軍陸戰隊訓練美國士兵的故事；
另一段在越戰最前線，描述一群美國兵遇上狙擊手、束手無策的故事，
中間由男主角在「半前線」、即駐紮戰地報社的荒謬經歷貫穿起來，
形成一個甚為特別的敘事結構。

很多人看完電影的疑問是：這兩個主要故事之間有何關聯，為何這樣安排？
我的看法：這兩個故事是同一個故事的一體兩面。一個戰場上、一個在訓練營。

關於這部片，由於我實在看過太多遍，太多的細節可以玩味與頗析，但本文
先跳過那些令人拍案的細節、與導演功力出神入化的安排，直接說重點：

如果兩者是同樣的故事，導演想表達什麼？

電影裡的每一句對白和安排，其實都揭漏了同樣的故事，從第一個陸戰隊教官的
訓話開始，到最後美國大兵行走月夜下的越南，唱著米老鼠進行曲，整體一氣呵
成，完全沒有任何偏離主題的地方。

我挑出其中最容易理解本片的對白，就是陸戰隊的「睡前祈禱文」：

“This is my rifle. There are many others like it, but this one is
mine. My rifle is my best friend. It is my life. Without me, my r
ifle is useless. Without my rifle, I am useless. I must fire my
rifle true. I must shoot straighter than my enemy, who is trying to
kill me. I must shoot him before he shoots me. I will. "

「這是我的槍，有很多和它長的一樣的，但這把是我的。我的槍是我的best
friend，它是我的生命。沒有我，它是廢物；沒有它，我是廢物。我必須
比要殺我的敵人打得更準，必須在我的敵人開槍之前射殺我的敵人，
我就是會這麼做。」

睡前祈禱文透漏了兩大重點：

一、訓練一個殺人機器，最重要的是訓練如何精準的用槍，另外具備殺人
的意志，就這麼簡單。最能彰顯這項優勢的就是當一個狙擊手，你可以在非
常遙遠的地方殺人，而別人無法動你一根寒毛 。

二、當一個殺人機器，除了願意殺人、會使用你的槍和全金屬外殼，以外沒
有任何條件。無論你是一個體能極差的胖子、或是一個12歲的越南少女，只要
你願意(注意祈禱文的最後一句: I will)，你就可以幹掉你的教官、或是一整
個陸戰隊。你不需要是藍波、阿諾、館長、或是肌肉男(你其實不需要是男的)，
在全金屬外殼前面，所謂的男子氣概和美式大肌肉，全都不管用。

因此，電影第一個故事中的教官開場對全員的訓話，事實上是Kurbick用來
揭露我們(與美國政府)對訓練一個會殺人的士兵的錯誤觀念：教官不斷用在
經典的辱罵台詞，咒罵這些新進學員是娘娘腔、沒男子氣概、一點都不像能
成為戰場上殺敵的美國兵，藉以激勵學員學習如何培養殺人意志(要是要成長
為一個男人)；甚至連操練跑步時唱的歌，歌詞都要充滿大男人味，如胡志
明胯下癢這類詼諧語。

而第一段的胖子派爾，明顯沒有這些特質，到結訓時，他依然不是典型的肌肉男
，但他天生擁有絕佳的槍法，他在部隊裡只需要訓練一件事，
就是「I will」 (我會殺人、我會殺人、我會殺人)，他的殺人動機來來自他被
教官霸凌、被同儕背叛，最後他將睡前祈禱文大聲朗誦一遍，把教
官和自己處決，完成了一個殺人機器所需要具備的全部條件。

第二段故事，發生在一個非常安靜的前線。這裡沒有槍林、沒有彈雨、沒有澎湃的
大爆炸場面，只有一個洋娃娃包裝的詭雷，和一個躲在大樓裡的越南娃娃兵少女:
她沒有肌肉、沒有陸戰隊訓練經驗，但是一個第一流的狙擊手，幾乎支手殲滅了一
支美軍步兵小隊。

一幫美軍步兵小隊，遇見少女狙擊手的故事，幾乎就是胖子派爾的前線版本

還記得電影開頭的教官經典罵人宣言嗎？在沒有進入陸戰隊訓練前，你們都是
一群娘娘腔和窩囊廢；但現在你們結業了，站在前線上，你們是最肌肉的美國
兵；第二段故事呼應第一段的教官，畫面帶到一個美國步兵小隊，他們在駐紮
處休息時，嘴巴上開始逞凶鬥狠、比拳頭、比誰派、甚至拿越共屍體開合照玩
笑，表現出自己的大無畏與勇猛；包括拍美國兵找越南姑娘買春的橋段，讓戰爭
前線充滿一種「這裡是男性的戰場、沒見過世面的女孩子、小朋友、胖子和中產
階級媽寶們，你們不適合這裡」的氛圍。

如同第一段的陸戰隊訓練守則、這又是導演揭露、充斥在我們與美國大兵心中
，對殺人、戰爭、暴力的刻板印象：我只要拳頭大、武力強會贏，我就比較會
殺人，不夠man的就回家找媽媽。

美國政府對越戰的自大、一般人對人性與暴力的看法，都犯下這種偏見，
使美國鑄下大錯、誤判情勢、輸了越戰。

但國家機器之間對軍力不對等的誤判、與我們對於什麼才是殺人機器的要件的
刻板認知(要強、要狠、要沒天良、肌肉愈大愈好)，可以互相呼應，這又是
本片可以探討的另一層次，究竟導演諷刺的是美國政府的無知，還是我們對暴力
與殺戮的本質的不理解？

回到電影。這群貌似兇惡的美國大兵繼續前進，在路上，那個和越南兵屍
體合照耍派的小隊長撿起一個看似無害的洋娃娃，就被炸死了。

失去小隊長後，這群人群龍無首，又碰上了一個躲在大樓裡的狙擊手，他們不
知道他長什麼樣子、是阿諾還是藍波，但一顆一顆精準的全金屬外殼，已經快
要將他們滅團，這群美國兵對著空蕩蕩的廢墟大樓瘋狂的開火，什麼也沒打中，
全是在浪費子彈。

我覺得臨時小隊長通報後勤的一句台詞，是整個電影最經典的一句話:

「我們遇上強大的火力，需要一台坦克支援我們」(對方基本上就是掛電話)

所謂的強大火力，其實只有一個狙擊手。強大的美軍，
需要一台坦克對付一名少女娃娃兵。

今天躲在那棟那樓裡面，可以是任何人；可以是越南少女、可以是
胖子雪球、可以是你和我，只要我們學會開槍、學會使用全金屬外殼，而且願意
扣下板機，在敵人處決我之前處決敵人，我就是一個一流的killer。

第二段的少女狙擊手，就是第一段的胖子的縮影。兩個故事是同一個故
事，如果是胖子躲在那棟大樓裡，以他的射擊天賦和殺人意志，他一樣可以幹
爆那隊美國步兵。因此這兩個故事的共同宗旨是:
暴力與殺戮的本質不是我們表面看到的男性沙文式特色，不再你是不是一個成
長的男人，不在你的年紀、體重、性別、養成、氣質，電影裡一干肌肉男加上一
個很有魅力的教官，也沒有特別能打，整部片中最棒的的殺手，
就是胖子與12歲的娃娃兵。

月色下，一干美國大兵唱著米老鼠進行曲，他們身上的武裝，再也掩飾
不了他們的天真與害怕；他們和米老鼠一樣天真、最後也只能躲回迪士尼的
安撫中，那是他們這群成年藍波的童年安夢；他們太單純了，以為戰爭
是他們這樣的男子漢能勝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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