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布倫內羅 Brennero (雷) RAI 義大利兇殺劇 2024

本劇 RaiPlay免費註冊線上看連結，可 V出去以 Chrome 即時翻譯義大利文字幕欣賞：
https://www.raiplay.it/programmi/brennero

前幾天電影版在吵一部「白色恐怖」題材的「類型電影」，好像這種「轉型正義」問題扯上仇恨兇殺是個大不韙？我怎覺得歐洲國家這麼多黑暗歷史也到處都是、警匪題材連環殺人扯上「轉型正義」的應早已屢見不鮮... 今天就來看看義大利公廣 RAI今年九月推出的兇殺劇 Brennero (2024)，愛玩義大利的觀眾恐怕要玩至少兩三個月才較有可能玩到這裡，但對歐洲地理「三不管地帶」有興趣的也許曾經注意過這個地名：義北對奧地利的邊境就是這「布倫內羅山口」Passo del Brennero，其實還有德文名字 Brennerpass，因為這裡其實是義大利雙語區 Südtirol「南提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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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南提洛首府「波扎諾/波岑」Bolzano/Bozen的 2011 人口普查，義語人口約 74%德語人口約 25%剩下 1% 說拉定語，但看這山口小鎮「布倫內羅/布倫納」Brennero/Brenner 的同年人口普查，卻是義語人口約 19%德語人口約 80%剩下 1% 說拉定語... 怎麼這兒也有「城市人說義語」「鄉鎮人說德語」的對比與隔閡？其實以這小地方來看歐洲大歷史真令人唏噓：這裡幾百年來都是德語貴族「提洛伯爵國」領地、向來臣屬「哈布斯堡家族」直到一戰前夕屬「奧匈帝國」，不過一戰義大利半途加入協約國受英法承諾未來可擴張領土、果然戰勝分了好多奧匈土地就包括這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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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欸我們跟英美學的「二戰歷史」不是正義協約國對決邪惡軸心國？那正義的義大利佔領不義的奧匈土地不也是名正言順？唉唉當我們追隨英美聽他們史觀長大時 (!)還真容易如此黑白二分呀... 但對「南提洛」這塊地方世居數百年的德語居民們來說，這就是 19 世紀「義大利統一」後以「尚未收復的義大利」為名的赤裸裸侵略佔領！1920s 新政府秋毫無犯也罷了，但 1930s「法西斯政府」強推「義大利化」對當地「文化清洗」那族群憤懣所致的摩擦衝突可以冤冤相報永無止境呀... 在這種地方我們真能把「義語 vs 德語」兩社群居民、簡單二分為「加害者 vs 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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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劇拍在 2023 年秋天說個當代警匪故事，匪還沒出來光警自己就已很有戲：一口流利德語的北義大利女主演 Elena Radonicich飾演德語母語的檢察官女主角 Eva Kofler，她父親就是當地德高望重的上代檢察長 Gerhard Kofler，由《惡棍特工》Richard Sammel 演出 (!)其實他精通多語演出多國影劇一點不輸給「蘭達上校」Christoph Waltz ！看他們父女各住的都是 19 世紀新文藝復興經典豪宅宛如山間古堡、看 Eva的年長老公 Andreas Müller是當地省長與一堆老德男杯觥交錯，觀眾也知儘管義大利已佔領百年？這仍有「德語社群」地方菁英勢力絕不可小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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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耳聽 Eva平日接送爸爸時都以德語溝通、但走動職場一口義大利語比誰都標準，甚至職場有人平日就以德語溝通顯然到處走動皆無罣礙時、她還義正詞嚴「公家機關請依法說義大利語」當個德語警察！甚至因公訪談父親時一樣糾正父親不假辭色呢... 漸漸我們看她光鮮亮麗完美無缺的女強人外表下、其實只是長年壓抑硬撐強壯以掩飾脆弱與空缺，還不只是需強壓德語認同努力從身到心當義大利人、甚至過去年輕夢想的「多元文化」「四海一家」也被斬斷剝奪：某個夏天她認識了個義大利男子懷了個女兒、誰知父親不但強勢拆散小倆口、等她生女還強勢送給別人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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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男主角就是個來自義大利半島的正宗義大利警官 Paolo Costa，由演過《梅地奇家族》S02 的壞帥男星 Matteo Martari 演出，在這南提洛山區走跳查案就好像走進台灣鄉村卻不懂台語 XD 也不是當地人不會義語而是被義統治已憤懣多年、看見不講德語的義大利人前來就滿心氣憤先給下馬威！每見男女主角一檢一警搭檔查案訪談證人時，倒是講義語的 Paolo努力擠出些德語單字希望得對方青睞、反而母語德語的 Eva繼續義正嚴辭「政府執行公務」不分公職平民都義語限定一視同仁... 話說今日北義語言關係真這麼緊張？一般日常也許未必，但本劇案情可挑起族群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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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 開場某晚在 Bolzano/Bozen小鎮各處酒吧球迷看球中，本地球隊在外奪冠 (!)義語酒館德語酒館各自歡慶中！誰知一位德語球迷看完回家落單小巷竟遭人槍殺？可見即使到了 2023 城市生活媒體政商都宣稱已四海一家、這南提洛過去的族群傷疤顯然只是壓抑卻遠未化解、期待「和解共生」前也許「轉型正義」還有好長一段路... 果然查著查著發現多年前專殺德語居民的「波扎諾怪人」又重出江湖！然而這裡政治歷史是 1920s「義大利擴張」與 1930s「義大利化」壓迫到了德語人民、結果竟有殺手專殺德語居民？那豈不是法西斯幽靈再現 XD 哪來「苦大仇深」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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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裡德語人民半世紀前也有其「南提洛獨立」的「德獨」歷史、甚至還曾有武裝團體 Befreiungsausschuss Südtirol (BAS)「南提洛解放委員會」，在 1950s到 1960s搞過不少恐怖攻擊時有死傷！其中規模最大也最象徵性的一次是 1961/06/11 的傳統節慶「聖心火之夜」，那夜本是紀念 19 世紀初「拿破崙戰爭」時提洛人力抗法國人、在 1961 這晚則遍地烽火炸毀電力設施 (!)向義大利人大聲說不！只是獨立運動搞成武裝恐攻必造成死傷，史實這場恐攻雖以設施為目標但仍死了一位義大利士兵... 本劇就拿這位死去士兵來做文章，寫個轉型正義不彰下的仇恨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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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實當年這場德語社群搞的恐攻有沒受司法制裁？當然表面上是有，但其實也睜眼閉眼遍開巧門縱放很多人，尤其史實一堆恐攻成員翻個山頭就給奧地利庇護 XD 只是義大利這邊南提洛地方司法機構，又有認真辦案查緝到底跨國引渡嗎？很遺憾地那也並沒有：儘管南提洛在 1930s法西斯時代「義大利化」引入很多義大利人，但多半只是靠開設工廠吸引來的義大利勞工，真正地方菁英仍是傳統德國鄉紳貴族們，譬如司法界就是個德語社群小圈圈直到 2020s都還能通行德語... 那麼當年 1960s辦這些德語社群恐怖份子有沒有包庇？那位恐攻致死的義大利士兵有沒得正義伸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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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如今 2023 有個「波扎諾怪人」專殺德人，可以上溯到這曾經「德獨恐攻」的族群恩怨嗎？會是概括性的無差別民族仇殺？抑或專門針對 1961 那次「聖心火之夜」為死去的義大利士兵復仇來著？看兇手每殺一人都放個「聖心別針」還真意有所指呀... 不過本劇除了 E01-08 從頭到尾都查這案外、每兩集還都同時另查一個小案，雖然這樣跳躍查案往往打斷劇情節奏與觀眾情緒、但每個小案幾乎也都在談一個「德義衝突」的民間面向：E01-E02 查這「波扎諾怪人」連環謀殺時，受害者特徵竟在幾人身上出現了變異，難道有人假藉「德義衝突」的民族緊張趁機報私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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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這次兇手報仇是為民族大義或私人恩怨，總之第一案看見的是這「南提洛」德語社群在警政消防等諸般機構的「官官相護」、有何意外事件標準程序都是 coverup (!)這要怎麼為一個亟須「轉型正義」的衝突地區「公佈真相」促進和解呢？E03-E04 則查一個「貴族賣畫案」賣到貴族被謀殺，則揭露了南提洛這裡德語老貴族的淒涼落寞，他們受義大利統治後儘管努力團結躋身地方政治佔好位置鞏固權力，但整體貴族社群田產被奪產業轉型快速沒落中，老貴族存活到 2020s為保房養老居然得賣祖傳名畫維生... 有心人士看這「時代眼淚」不但不疼惜扶助反而來見縫插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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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5-E06 則聚焦當地青年冰上曲棍球隊，這本是德義兩社群最能和樂融融的最大公約數，誰知這天竟有德國富少球員把義大利勞工球員打到重傷住院！這又會挑起一次「德義衝突」嗎？尊貴的德少又能有德語社群菁英圈子「官官相護」嗎？貧窮的義大利勞工少年又有誰為他打官司？還是又要以民族與階級對立訴諸群眾暴力？剛好兩造一個是 Paolo熟人一個是 Eva熟人 XD 平添許多衝突摩擦... E07-E08 則有個「環保教授」來當地拜訪綠能公司卻死在旅館，種種跡象竟都指向一位神秘應召女郎？應召女郎客戶竟包含 Eva的省長老公？難道又有這些德語社群高層的不可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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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每兩集一個小案各發展下來，兩位主角和觀眾都不免覺得雷聲大雨點小：說好的「德義衝突」苦大仇深虎視眈眈要掀起腥風血雨、怎麼查到後來竟都發現只是「德義幌子」偷渡其他或奸或蠢的殺人真動機？那麼回歸本劇八集主線大案「波扎諾怪人」時、他真的也是煞有其事要為當年「德獨恐攻」與族群仇恨討公道來著？也許這個地方的傳統德語社群菁英是有其百年憤懣、他們自命受害團結互助也真很會 coverup，但是否不論「謀殺德人」還是「懷疑德人」都只是個空中幻影令人心惶惶？不論謀殺本身還是檢警辦案也都被「有心人士」耳語議論煽風點火導向這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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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劇到最後真有這麼個「有心人士」，他雖有其族裔但並不屬於任何愛國主義的民族陣營，不論過去害慘了人種下仇恨、還是半個世紀官官相護 coverup、乃至半世紀後煽動仇恨教唆殺人搞出一堆迷糊仗... 他最後台詞雖非「為了信仰」卻是「那是戰爭」還聲稱你們小輩沒經歷過不會懂、自命當年各種非常手段都是動盪時代裡的「維權維穩」、聲稱正是有他們非常手段不吝髒手 (!)才能帶給當今南提洛人民安居樂業呀！然而那不可告人的非常手段若無真相公諸於世、徒然讓各方後代疑懼臆測積累憤懣、這「安居樂業」的背後是「族群緊張」真的就是此地人們想要的生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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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到「族群緊張」最身受其害的就是女主角 Eva自己：當年夏天跨族戀情懷了德義混血兒、卻被父親強行送養還把她嫁給了德語菁英如今是省長，自此忘卻個人情感背負族群使命撐起心理鎧甲成了冰冷檢察官、面對其實也不難找 XD 的混血女兒則保持距離隱瞞真相只敢遠觀... 但是否這族群心結本來無一物？倒是有心人士與天上高層挑撥煽動這才惹塵埃？本劇查案最後也是人情解、查案一回的角色成長則是親情人情皆有新體悟，可說本劇雖然攝影冷靜畫面冷冽像個南提洛 Neo Noir ？但冷峻壓抑下的情感源源不絕等待宣洩呀。推薦關注轉型正義與族群衝突的觀眾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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