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問卦] 美國上個世紀黑幫穿著怎那麼帥

前一篇提到的貪污警察佛瑞德．帕森特在芝加哥的義大利社區長大，又是東尼．斯皮洛托的好友，在自傳中分享了不少和芝加哥犯罪集團有關的小故事。
他提到自己少年時期和一票青少年幫朋友的哥哥打工，開貨車送貨。儘管大家都沒有駕照，不過因為老闆認識市長，所以也沒被警察取締。

某個周末，老闆叫他們去幫忙打掃保羅．利卡家的院子，並且特別吩咐不可以和利卡收錢。
打掃完之後，利卡很親切地拿東西給他們吃，還問老闆對他們好不好。
同伴們都說老闆對他們很好，但帕森特當時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鬼頭，撒謊說，「他從來沒他媽的給我們一毛錢！」
老先生很吃驚，「什麼！？」於是又給了他們一筆錢。

帕森特長大後又遇見過利卡一次，當時他已經當上了刑警，和同事抓到了一批非法的爆竹煙火。訊問載運煙火的司機時，對方供出了這批爆竹屬於帕森特的一個熟人路易．埃伯里；埃伯里是芝加哥犯罪集團角頭喬伊．阿帕的手下。

喬伊．阿帕，他後來當到集團老大。國外網友形容「阿帕是個兇殘的阿北，他會殺光你全家，殺光你的寵物，殺光你院子裡的草」：
https://imgur.com/mpMlvGR

帕森特看到了撈一筆的機會，於是在和長官商量之後，決定收錢吃案。但雙方價碼沒談好，埃伯里嫌貴不願意付錢，由於帕森特是斯皮洛托最好的朋友，而且和芝加哥犯罪集團另一位角頭菲爾．阿德里西奧熟識；於是埃伯里告訴他，老大要和他談談，解決這個問題。當帕森特依約到了林園鎮一間芝加哥犯罪集團高層喜歡光顧的餐廳，一進門嚇一大跳，因為在那邊的赫然是大Boss東尼．阿卡多，正在那邊和保羅．利卡一起吃飯。
帕森特很有禮貌地和阿卡多打找呼，然後坐下。而「就是那時候，我發現他（阿卡多）不是最終的老大，因為他說，『在你開口跟我談之前，先向老大問好。』那是保羅（利卡）。」
帕森特連忙起身和利卡寒暄問好，才繼續跟阿卡多談。阿卡多問清楚情況後，叫埃伯里隔天就把錢如數付給給帕森特，埃伯里因此沒有被捕；至於那批爆竹，則被帕森特和長官交上去當績效。

保羅．利卡早年做過服務業，待人一直很親切。實際上他不但是黑手黨老大，而且還是拿假護照歸化的非法移民，和美國政府之間上演過可歌可泣的驅逐大戰。

利卡。對黑社會外的人來說，他是個親切和藹、話不多的老先生：
https://imgur.com/3VsK7MW

1954年，利卡遭人檢舉是以假身分歸化。這位匿名的檢舉人指出利卡其實名為「菲利切．迪路奇亞」，而非他歸化時護照上所稱的「保羅．馬格里歐」，並且是義大利的殺人通緝犯。
美國政府展開調查，並於1956年對利卡提出訴訟，打算撤銷他的美國公民身分，驅逐出境。

調查中，他們發現當年利卡的受害者──他妹妹的未婚夫──其姊妹瑪格麗特住在紐約布
魯克林；更巧是，被他冒用身份的保羅．馬格里歐也移民到美國，時間只比利卡早了幾個月，而且剛好就住在芝加哥！

移民局官員給瑪格麗特看利卡的照片，她立刻就指認他其實是殺死自己兄弟的兇手菲利切．迪路奇亞，並表示願意在法庭上作證。然而當探員們第二次去找她時，她懇求他們不要讓她去作證，因為紐約的幫派份子威脅她，並且連遠在那不勒斯的親人都遭到黑道威脅。探員們卻威脅她如果不出庭，他們會將她驅逐出境。無奈的瑪格麗特只好表示讓她考慮一下──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當探員們再去找瑪格麗特時，她和她丈夫已經消失不見了。

害怕瑪格麗特的悲劇重演，聯邦政府派了一個5人小組日夜保護保羅．馬格里歐。他是個工廠工人，不懂英文，所以很少觀看新聞。聯邦探員非常驚訝地發現，他甚至沒聽說過利卡，「你住在芝加哥，怎麼會沒聽說過保羅．利卡？」

無論如何，他們說服了馬格里歐出來作證。法庭上，馬格里歐作證說自己出生在一個只有6千人的小鎮，全鎮只有一個「保羅．馬格里歐」，就是他本人。

同時，利卡的結婚證書也成為重要證據。聯邦探員發現在市府檔案裡的那一份遭人竄改，利卡和妻子的名字都被換成了不同人。但他們找到了教堂所留存的那份，利卡在證書上用的是「保羅．迪路奇亞」這個名字，並寫上真實的父母姓名，和護照上的紀載完全不符。

為利卡證婚的神父也被政府要求出席作證。在法庭上，神父承認自己是逼不得已才出席，甚至一度不敢開口。直到利卡的律師對他說，「沒關係，神父，你可以說實話。」

審理期間，兩名義大利證人本來答應要到美國作證，但驚覺到假如利卡被遣返義大利，他們必死無疑，因而中途反悔。

儘管如此，本案的人證物證已夠充足。1957年6月7日，案件宣判，保羅．利卡為冒用他人身分歸化，美國政府撤銷了他的公民權。

由於利卡是義大利通緝在案的殺人犯，美國政府希望將他遣返義大利，繩之以法。利卡當然不可能乖乖就範；他向義大利政府提起訴訟，聲稱自己已喪失義大利公民權，而且還打贏了官司。一點也不想要利卡回國的義大利政府順水推舟，拒絕了美國遣返他的要求。

現在利卡變成了無國籍，依照美國的法律，只有在其他國家願意讓他入境的情況下，才能將他驅逐出境。美國政府要求利卡向其他國家提出申請，他也照做了，向超過52個國家遞出申請書──隨信並附上一疊剪報，讓各國政府了解他在美國的「豐功偉業」。想當然爾
，沒有一個國家同意他入境。

「沒有一個國家想要我，看來我只好留在這裡了。」利卡對採訪的記者這麼說。

由於他耍的這些花招，以及義大利遲遲不肯核准利卡入境，時任美國司法部長的勞勃．甘迺迪忍無可忍，向義大利政府施壓，迫使義國接受利卡入境。

1964年7月4日，利卡再度收到美國政府驅逐出境的命令。然而僅僅三天之後，就在利卡即將搭上飛往羅馬的班機前1個小時，這項命令被芝加哥的美國聯邦上訴法院出於不明原因暫緩了，並允許利卡向司法部申請「無條件解除」驅逐命令。
儘管利卡的申請在經過漫長的聽證程序後，於1965年7月被裁定缺乏法律依據而遭駁回，且再度被下令驅逐；但這個驅逐命令同樣在最後一刻因利卡提出上訴以及種種複雜的訴訟程序而延遲。

當時的芝加哥犯罪委員會（Chicago Crime Commission,CCC，這是個立志打擊犯罪的民間團體，創立於1919年。他們研究芝加哥的黑社會與犯罪情形，將情報提供給執法單位，也有出版年刊）執行總監維吉爾．彼得森悲觀表示，「個人而言，我懷疑驅逐命令到底會不會真的執行。」

這是個令人沮喪的結果。當初美國政府曾向保羅．馬格里歐保證，利卡一定會被驅逐出境，因此馬格里歐才同意出來作證。結果美國政府拿利卡毫無辦法，而馬格里歐則從此過著擔驚受怕的生活。根據他的鄰居說，馬格里歐在訴訟案後變得較少出門、電話簿上也查不到他的電話，並且養了一條大狗。當有人按他們家的門鈴時，通常是由他太太應門，確認訪客是誰。案件結束後多年，他們仍受到FBI保護，以防遭遇不測。

儘管此後政府仍不斷嘗試將利卡驅逐出境，然而直到他在1972年去世為止，始終沒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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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萊塢從來不曾拍攝關於『服務生』保羅．利卡的故事。他太害羞了。
他聰明地讓其他人扮演老大的角色，去抓住公眾的注意力。但他懂得如
何讓人明白他的訊息。」
──John Kass, Columnist, Chicago Tribu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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