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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譯] Nosleep-我是超自然界的技術服務員(9)

看板marvel標題[翻譯] Nosleep-我是超自然界的技術服務員(9)作者
nicole6645
(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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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網址:https://www.reddit.com/r/nosleep/comments/12xy68v/i_do_it_for_the_supernatural_today_i_sneezed_437/

原文標題:I do IT for the supernatural. Today I sneezed 437 times. Rule #2, Document Everything by musicalfoxes

是否經過原作者授權:是

未經授權者,不得將文章用於各種商業用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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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錄九:規則二,記錄所有事情 (我今天打了437個噴嚏)



「哈啾!」

「保重!」

這孩子頂多16歲而已,綠色金色的帽T印著「Go Panthers!」,一副從棒球場練習回來的模樣,佈滿汗水的健康膚色,寬鬆的外套斜批在肩膀上,似乎是換好衣服後隨意披上的。

我微笑著道謝,拉了拉肩膀上的工具袋,眼前的男孩讓我想起另一個我認識的孩子,一個我半領養的男孩。

奈森年紀比他小,但絕對比他還奇怪,不過他們兩個都有種親和力,像黃金獵犬,可能從來沒有想過背叛或拒絕。他們就是個快樂的小傢伙,也確保其他所有人都是快樂的。

我的手機顯示現在是5:30,所以公車滿滿都是人也不足為奇。一堆行走的生物坐著凝視窗外,或是看著手機癡癡地笑,但我想應該沒有人出現在這裡的理由跟我一樣可笑吧。

大多數人大概是要往返家裡、公司、學校或辦事情。而我?正在去監視的路上。

噢,派柏,妳是個IT人員,是要監視什麼?

沒錯,親愛的讀者們,儘管我不情不願但似乎沒有人能做。

事實上我在監視一台伺服器,更具體地說,是一整套伺服器,一個虛擬的東西,我的客戶有90%的數據都是由它來處理。

詹姆斯,這位瘦骨嶙峋的紅髮男子,給了我一份令人印象深刻的完整報告。

過去的三個月裡,大樓裡的每台伺服器每天晚上都會關閉,然後在11分6秒後恢復,而這段期間伺服器也無法重新啟動。第一次發生這種情況時,他們以為可能是老鼠咬穿了隔板造成某種電路意外,但11分鐘後系統恢復正常了。他們試著更換電源線和其他零件,甚至替換了整個伺服器,可都無濟於事。有一些人還因此辭職,因為他們認為這裡鬧鬼。

我立刻記錄下這件事情,知道身邊有多少是人類總歸沒壞處。要是有人因為鬧鬼而離開,那麼在工作的人就不可能全部都是超自然界來的。

詹姆斯乍看還挺正常的,直到我眼角餘光瞄到環繞在他身邊的光點。不過我決定當個睜眼瞎子,畢竟正常情況下,你是不會想要引起精靈的注意的。



我把貨車留在店裡,任何有主機板的東西我都可以應付,但虛擬的東西?我沒什麼把握。我喜歡我的車子,但它並不適合這次的任務,大老遠都能聽見我那大寶貝的聲音。所以我才會在這台公車上,跟人擠來擠去前往幾條街外的目的地,距離站牌一英里外,在落葉紛飛的大樹旁的那棟伺服器大樓。

我盯著窗外飛快掠過的街道,心裡數著還有幾站才能下車。這時左側傳來一陣聲響,公車突然傾斜一邊,司機拼命想要控制車子,我身邊穿著紅色外套的中年女士像袋馬鈴薯一樣從座位滾下來,重重跌往貼著黃色膠帶的台階,隨著一連串殘忍的撞擊聲,最後摔到下面一排座位的年長男性的腳邊。

我猛然轉頭看向最初聲音的來源,幾個孩子站在轉角,和公車上的男孩穿著同樣的制服,綠色金色的”Go Panthers!”。

公車繼續行駛,驚險擦過對面街上的消防栓,乘客之間的騷動也漸漸平息下來,大夥都鬆了一口氣,有些人如釋重負,有些人則是怒氣沖沖。

公車轉彎的時候,有兩個男孩衝了出來,抓了地上的東西飛快奔走…真是愚蠢的屁孩。

我把注意力轉向車上的兩個大學男孩,他們在紅衣女士跌倒後幫助她站起來。其中一人穿著印有一籃貓咪的帽T,另一個人有一雙大耳朵,戴著一對起司耳環,我默默決定他們就叫做湯姆和傑瑞。

他們聊得非常起勁,笑著聊天,不經意地也讓紅衣女士加入了對話。

我放鬆了心情,一對男孩做了蠢事,另一對男孩做了高尚的事,最終還是平衡的。只不過紅衣女士受了點傷,下嘴唇沾滿血漬,我想她手裡還握著一顆牙齒。

當公車恢復到只剩下零散的交談聲和行進中的轟隆聲,前方的屏幕跳出了”湖濱大道”的
字母,我連忙按下停車鍵,穿過人群下車。

當我踏上人行道,轉身看著停下來的公車,一位穿著綠松石色套裝,光鮮亮麗的女士透過車窗盯著我,優雅地揮手,手指在空中擺動,塗著深紫色口紅的嘴巴說了一些話,但我沒讀懂,大約是再見之類的吧?於是我對她微微一笑,也揮了揮手。她的笑容突然變得很得意,這讓我的背脊竄過一股冷意,但也馬上就拋諸腦後了。

我每個禮拜都有一堆事情要處理,一個在公車上揮手的陌生人可是不會嚇倒我的,至少我是這麼想的……但我真的很蠢。



我輕輕跳了一下,拉好掛在肩上的袋子後開始往目的地前進。半個小時後,我拖著疲憊的身體來到目標建築物後方山丘的樹叢中,上氣不接下氣地像是被警察追著跑的小偷。我再一次對自己發誓,絕對要找時間做一些有氧運動,真的,這次我真的會去做。

灌下大半瓶水之後,我拿出所有的裝備,一台電磁波檢測器和發射器、一副望遠鏡,幾種用來保護精神的草藥,和一位女巫朋友提供給我的一些符咒,還有一些其他常用的工具…一些普通IT人員會用的,不會用來扭轉器官的工具…那天晚上實在非常艱難,我可以對你保證,我們的身體是無法回復的,任何一個器官只要不在原本應該的位置上就無法發揮功能。

我蹲在樹叢裡,身邊放滿了我的工具們,我發了訊息給詹姆士,告訴他我已經就定位,準備好來一場持久戰。我從包包拿出筆記本和我的幸運鉛筆,攤開本子放在大腿上,翻到下一個空白頁,寫下我抵達這裡的時間,帶了什麼樣的工具,還有我想要排除的幾個可能性,註記了要歸還的幾項東西。

正當我寫到最後幾項的時候,對面建築物的燈光突然熄滅。

每天晚上停電的時間不盡相同,不過都是在晚上十點到凌晨三點之間。我瞥了一眼西邊還在緩緩落下的太陽,現在絕對還不到晚上八點,比平常停電時間還早太多了。

我皺著眉掏出手機想要確認現在的時間,低頭一看嚇得倒抽一口氣往後跳。手機裡傑麗.雷恩送出飛吻的桌布變成一片黏糊糊的黑色,大塊的水滴從屏幕中溢出來,以違反物理原則的瀑布方式滴到我的手上,只要是被黏液碰到的地方就會產生嚴重的紅腫,沒過幾秒鐘,我的手就腫得像是一隻牛蛙。

「媽的!」我大聲尖叫,強調我在這種臥底工作有多能勝任。

我瘋狂甩著手,手機從滋滋作響的手中飛了出去。看著皮膚剝落的手冒出煙霧,我瞬間有種不真實的驚慌,來來回回地左右張望。身邊的樹叢也著起火,黑茫茫的煙霧很快就遮掩住我的視線,細微的刺痛感從手腕延伸至手臂後,突然轉變成椎心刺骨的疼痛。我踉蹌著腳步衝出樹叢,用盡力氣扭著身體掙扎,試圖阻止迅速蔓延的火焰。

我毫無頭緒地尖叫著,跌在地上滾動想要撲滅席捲全身的火焰。只是一眨眼的時間,火苗已經沿著手臂向上爬到胸口,我看見了手臂內側亮起了符文,橘紅色的字母和圖案在我的肩胛骨上跳動。

一分鐘以前我已經停止了呼吸,疼痛癱瘓了我的身體,濃烈的煙霧讓我窒息。那些符文纏住我的喉嚨,壓迫著狹窄的氣管以及迫切需要氧氣而鼓起的肺。

我感覺到火焰雕刻出來交錯複雜的符文爬上了腹部,我失去了身體的控制,膀胱不自覺的放鬆,在這種荒謬的時刻裡,我還在思考為什麼液體對尖叫聲和燒焦的肉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周圍刺眼的光芒變得強烈,視野所及一整片橘紅色的火花,從左到右,從上到下形成一個失傳的符文。我的背弓起遠離地面,即使沒有呼吸,但我仍聽見自己的哀求,原始獸性的聲音從我焦黑的嘴唇中零碎地低吼出來。我的身體一點一點地崩壞,融化分解成為灼熱的空氣、揚起的塵土,和狂野跳動的火焰。



「哈啾!」

「保重!」

我睜開眼睛,大口吸了一口氣。男孩還是站在那裡,披著鬆垮的外套,一隻手靠在把手上。

「妳還好嗎?」他問。幾個乘客悄悄看了我一眼,另外幾個卻直接瞪著我。我弱弱地對他們笑了笑,低頭盯著放在大腿上交握的雙手,乾淨、健康、完整。

就算我看過絕命終結站,但有鑑於我的工作內容,很多事情都是有奇怪的原因,並不會跟電影演得一樣。我搖搖頭想要讓自己清醒一點,難道說是預知夢嗎?是誰讓我看見的?是想要警告我嗎?還是只是想要搞我?我偷偷觀察起整輛公車的人,但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找什麼。某個頭戴黃色星星藍色巫師帽的傢伙,對我揮舞著木棍發瘋大笑?

在我眼裡每個人看起來都挺正常的,都跟普通人類沒兩樣。我的視線飄向右前方的座位,穿著綠松石色套裝的優雅女士腿上放著一本黑色皮革文件夾,頭上插著一根玉釵,將整束頭髮收齊成一個包包綁在頭頂。她完全沒有注意到我,翹著一隻腳悠哉地來回晃著,一隻手轉著筆。

突然,她回頭送我一個邪惡的微笑,同時間路邊響起了爆炸聲。

我馬上看向我的右邊,扔掉包包衝出去接住正摔出座位的紅衣女士。我笨拙地抓緊她往外看,一個男孩摀著嘴跑去把街上的煙火撿走。我和紅衣女士保持這尷尬的擁抱直到公車恢復穩定,乘客開始議論紛紛,我把紅衣女士安置在軟椅上,湯姆和傑瑞坐在他們的位子上給我一個安靜的掌聲。

「謝謝妳,年輕的小姐!我這個年紀要是跌倒就完蛋了。」她溫柔地笑著坐下來,穩穩抓住扶手。

我緩緩坐回自己的位子,發現棒球男孩眼神閃躲地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子,手緊緊抓著把手。難道放煙火的孩子們是在欺負這個男孩嗎?那種發瘋的行為也滿像的。

我悄悄瞥了紅衣女士一眼,不曉得她有沒有參一腳。超自然世界的生物非常熱衷於測試,即使是小小的事情也樂此不疲。是不是她傳送了預知夢給我,好讓我能拯救她不要受傷,來證明我的勇敢?但對於有能力自救的人來說,這有點多此一舉。

我倒是懷疑綠松石套裝的女士,但我的站牌快到了,這讓我非常無措,難道要為了弄清楚來龍去脈而中斷工作嗎?還是我應該把預知夢當成一種警告避開那些事情?

可我畢竟是有簽合約的,最終還是決定前往目的地,不過我會多做一些檢查,也會把手機留在一邊。我仍然能感受到灼熱的餘燼將我撕裂,把我的身體埋進土裡。我顫抖著壓下心中的恐懼,這不過就是命運的遊戲,那個預知夢想要干擾我的頭腦,讓我以為這件事情注定要發生。

我抖著手按了下車鈴,搖搖晃晃走到前面,試著做出不同的改變,夢裡我是從後門下車的。擠過一大群不懷好意的乘客後,我跳到了街上。

綠松石套裝女士似曾相似地對我揮揮手,嘴裡念念有詞,我只聽到了前面幾個字。

「四百…」

還來不及聽清楚公車就開走了,我糾結地站在角落,如果發現了好幾百個提示來暗示事情不對勁,但還是不知道是哪裡有問題該怎麼辦?我不確定你們這種好人會怎麼做,只能傳訊息給我那非人類主管伊萊,大部分的工作都是透過他接手的,感覺他比較像是超自然界的仲介商。我用落落長的文字解釋目前所發生的一切,不過並沒有收到他的回覆,大約十分鐘左右之後,我決定繼續工作,隨機應變。

我一邊走向山坡一邊回想所有關於妖精的資訊,好幾個月前,我被困在某個「捲軸」裡面,原本設計要給使用者體驗幻想,只是我的捲軸…沒有幻想般那麼愉快,不過至少我還有進入幻覺的印象。而這一次,沒有任何連接點,沒有任何跡象顯示我不在現實之中,或是我習慣的這個現實中,我害怕其實我躺在某個不知名的地方流血等死或是被銬在機器上。腳底下的草皮很真實,空氣也很清新,肩上的包包和往常一樣重得要命。

我氣喘吁吁地爬上山坡,全身佈滿薄汗。這一次我選了另一個位置,把手機解鎖之後放在地上,每十秒就警戒地瞥一眼,沒什麼特別的事發生,只有螢幕上的傑麗抿著嘴唇玩味地對我微笑。

手機顯示6:45,我打開記事本翻到一頁空白頁,開始寫下今天發生的事情,一滴水珠從頭頂上的樹葉滴落到紙張上,我抬頭瞪了一眼肇事的樹葉,接著用袖子把水珠揮掉,留下一道鉛屑的痕跡。

正當我在把頁面擦乾時,微濕的紙張透出了前一頁的字跡,我看見頂端的日期,困惑地歪了歪頭,跟今天的日期一樣,昨天寫錯了嗎?我不記得昨天有寫筆記阿?不過這就是筆記的意義吧。

我往前翻了一頁隨即愣住,一模一樣的潦草筆記,相同的工具清單、相同的底線註記、相同的理論。

我快速掃視一遍,試圖理解所發生的事,這一頁包含了我今天還沒寫下的部分。頁面的底部被燒焦,焦黑的邊緣在筆記本兩側留下了痕跡。今天的筆記和昨天的唯一區別是最後一段,詳細記錄了預知夢,寫著:

"在公車上做了預知夢,一團會動的水球從樹上掉下來把我吃了(或是淹死了),感覺很真實,但不知道來源,也許只是個惡夢,不過我不記得我有睡著。"

我瞪著這段文字整整30秒,再往前翻一頁,一模一樣的事情,這次寫著:

"公車上做了奇怪的夢,被一隻鼴鼠怪物吃掉了,它的肚子上有奇怪的符文,也許是希臘文嗎?感覺很像做夢,但我不記得自己睡著了。"

這樣的文字還有好幾百頁,跌進一個洞口最後被拋進深海底、被貂四分五裂、被黑白電影裡面的狼人撕成碎片、被空氣魚吞噬、被巫師施法快速老死、還有最恐怖的,被3公尺高的牙醫用自製的笑氣麻醉後活摘器官,是說牙醫本身就夠令人害怕了。

我焦慮地一頁翻過一頁,每一頁都是相同的敘述,直到我翻到了最前面的第一頁,沒有寫下任何預知夢的內容,但結尾寫得很馬虎,鉛筆痕跡向下延伸出一條斷斷續續的虛線,還有一些深紅色的點點。

我呼吸急促地踩了自己一腳,我怎麼就忘記自己才剛開始用一本全新的筆記本?我怎麼沒有注意到每一次都要翻到下一頁才有新的空白頁呢?

我飛快地瀏覽過其他頁,想找出不同模式的段落。沒有,每一天的紀錄都一樣,也都在相同的時間結束,而唯一的差別就是各種可怕的死法。

正當我埋首於筆記本時,附近傳來樹枝被折斷的聲音。

我馬上抬起來,一道低沉的呼吸聲正緩緩朝我接近,由於我因為緊張用力呼吸所以一直沒發現,直到灼熱腐臭的氣息噴在後頸上,我甚至沒有回頭,直接跳起來朝著山上的路飛奔過去。才剛跑三步,一只巨大佈滿爛肉的黃色爪子抓住了我的腹部,爪子前端刺進胸口,撕裂皮膚深深壓迫著肋骨。隨著令人作嘔的喀吱,一根肋骨斷裂並刺穿肚子,巨大的疼痛席捲整具身體,所有的器官被推擠離原本的位置。

我顫抖著看著一隻利爪將我重摔在地上,又劃斷了幾根肋骨。我的世界開始旋轉,視線忽遠忽近,身體極度的疼痛拉扯著我的注意力。

當它上下扭動毫不客氣地鑽進我的嘴哩,我的眼前漸漸變得一片漆黑,所觸及的世界只剩淹沒了我的一汪鮮血。它從我手臂上的洞滑出來、從我的嘴鑽出來、從被肋骨刺穿的胸口冒出來。它盯著我看時,我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越來越慢。它再一次低下頭,用喙咬住一隻手臂,非常緩慢地闔上嘴,發出轟隆隆的嘎吱聲音。淚水從我瞇著的眼睛不斷滑落,鮮血混合著韌帶、骨頭和唾液從我呻吟著的嘴裡吐出來。似乎有微弱的笑聲,但我已經聽得不是很清楚了,能控制頭部左右轉動的肌肉也已經被撕碎扔在我身邊,大概也掉在我的手機上了吧。

我瞪著天空,那怪物開始撕扯另一隻手臂,肌肉撕扯和骨頭斷裂的聲音在我耳邊像是在山裡開長途車一樣沒有止盡。

等到它吞噬了所有後,便像絲綢一樣從我身上滑開,留下失去痛覺的我漂浮在半空中。我已經沒有知覺了,什麼都沒有,肋骨、手臂、疼痛、甚至是恐懼,所有一切都消失了,變成一片灰色離我遠去。

我是一個沒有形體的光球,虛幻地漂浮在血泊之上,沒有手臂被撕裂,沒有腿會受傷,也沒有神經會被燃燒。

接著我有一股奇怪的感覺,似曾相似,但卻沒有想起來,過了好一陣子才發覺,是鼻子感覺癢癢的。



「哈啾!」

「保重。」

我不可置信地抬頭看著男孩,眼淚嘩啦啦地往下流,麻木地讓肩上的包包滑落到隔壁的座位上。我很生氣,但能做的卻只是暈眩顫抖地鬆了一口氣。我知道乘客們比上一次還更用力地盯著我,我沒理他們,抖著手把包包往自己的身前拉過來,拉開拉鍊從袋子裡掏出筆記本,氣憤地往後翻。跟之前一樣,相同的筆記,寫滿了好幾百頁。

我無奈地一路翻到最後一頁,從書的封底把紙張拉出來。最後一頁的背面上,潦草的字跡不再是用鉛筆寫的,是深霧面紫羅蘭色的粗線,和綠松石套裝女士的口紅相同顏色。

“綠衣女!”

隨即我的左側響起了爆炸聲,我扔掉包包衝上去要接紅衣女士,但這一次太突然了,我和她一起滾下了樓梯,為了減輕她的負擔,我轉身讓自己朝下地板,頭直接撞上了扶手。湯姆,在第一次輪迴中幫了紅衣女士的帽T男孩,在我跌下來的時候趁機把腳塞到我的身體下面,減緩了直接撞上金屬地板的衝擊。我仍吃痛地唉了一聲,彎身爬起來對他感激一笑,手忙腳亂地把紅衣女士拉起來。

匆忙將她安置在座位上後,我雙手交叉地朝著綠衣女士走過去,剛才救人的心驚膽戰已經退去,只剩下滿腔怒火。

「要麼直接殺了我,不然就放過我。」我認為自己非常勇敢和堅定,尤其是暈眩的腦袋還能每秒看見四到五隻鳥在我眼前打轉。

金色的眼皮睜開看著我,接著爆出大笑。我不知該如何回應,放下手臂無措地像是被高中惡霸欺負後,無法予以反擊的模樣。我緊張地看了看其他乘客,不確定還有多少人參與這場遊戲還是惡作劇什麼的。

精緻的手臂抬起到她臉前,盯著手腕上鑲著寶石的手錶。

「噢,好吧。」她嘆了口氣,手隨意地往空中一揮。

我的喉頭發緊。

「那個,等等…」,我連忙開口,「只要…」劇烈的暈眩襲來打斷我要說的話,我搖搖晃
晃的往司機的方向跌過去,司機「哇!」一聲急忙轉身想要接住我。

他的聲音快速消散,所有的聲音跟著都消失了,我摔進了像是風井的通道,跌落的速度越來越快,伸手所及皆是一片漆黑,直到我看見底部透出一絲亮光,穿過這道光後又是無盡的黑暗,但我捕捉到昏迷前倒下的那個小山丘;又飛速穿過一道光,另一個山丘急速閃過眼前。光線移動得越來越快,每一秒都飛過一幕山上的場景,一幕幕都是各種不同的怪物,漸漸得我已經能只聚焦在各個場景裡的自己身上,經歷了水、火、酸雨、數十種可怕又怪異的景象…我正在經歷預知夢裡的那些死亡過程,不過順序被打亂了。

我覺得大約看過了一半左右吧,我來到最後一次的死亡,一隻大鳥模樣的東西像是在撕咬折扣季的雞肉一樣啃食我的身體。

我忍不住想著最後停下來的時候我會受到多少的衝擊,就算已經看過了數百個血淋淋的場景,也見過各種花式的可怕死法,但我卻算不出下墜的速度,只能放任地自由落體,一道又一道的光刺過來又飛過去,至少這些光和黑暗不會吃人。

我開始不由自主地旋轉,像一座失控的旋轉木馬,強烈的光線和感覺讓我頭暈目眩。

光線很快就消失了,幸好,我只希望鼻子不會再癢癢的,不然又要從頭開始了。

我放鬆所有感官,沉浸在毫無意識的氛圍裡。



「如何,妳感覺怎麼樣?」

我睜開眼睛,躺在第一天來駐守的樹叢旁邊。

我瞪著站在面前的綠衣女士,她雙臂抱在胸前,一隻腳在泥地上踏著拍子。

「還好妳不是說保重。」我說。

她笑起來,像是悅耳的音樂,朝地上的我伸出一隻手。不過你們知道的,我不願意相信這一隻手,我猜她可能是某種時間之神?還是精靈之類?不曉得。不過比起殺掉我,她選擇放過我了,所以我並不想惹得她不愉快。

我遲疑地握住她的手,借力從地上站起來,快速檢查一下,沒有燒傷、沒有骨折、還在呼吸,也顯然不在鳥的肚子裡。

「妳可以叫我米蘭達,我是伊萊的…用妳們的話來說,應該是姐姐。」

「噢,真他媽的。」我不是故意的,但沒管住自己的嘴,所有的自制力大概都在前面那400個場景裡用光了吧。

她狡猾地笑了笑,「確實沒錯。」她輕輕地說。

我悄悄地怒瞪她一眼。

「好吧,米蘭達?今天是非常,非!常!漫長的一天,可以請妳省略那些訊息或是教訓,讓我可以完成我的工作嗎?」

也不曉得為什麼我總是會對好不容易放我一條生路的怪物們言詞尖銳,真不知道自己在發什麼神經?我認為我是很愛惜生命的,至少會捨不得放棄塔可餅。

「這很正常。」她把一縷頭髮往後撥,塞進挽得整齊的包頭裡。「光影秀之後記憶會有點混亂,來。」她往前一步讓我嚇一大跳,眼睛飛快往山下搜尋逃生路線。

「有這個必要?」她挑眉,幽默地笑著。

我嘆了口氣,站在原地等她靠近,她捏住我左邊耳垂大力往下一扯。

「啊!」我大吼一聲把她的手揮開,後悔剛剛沒有躲開。我緊張地望向她,但她仍舊笑瞇瞇的,一隻手搭在臀上。

疼痛衝擊著我的大腦,視線變得一片漆黑後又慢慢恢復,像是看了一幕轉場,只不過她和我還是站在同一個灌木叢旁邊。

「噢,呃,很高興認識妳,米蘭達。」我說。

「也是我的榮幸,派柏女士。說說吧,妳打算一輩子都替我弟弟工作嗎?」

「我的想法是,我算是顧問之類的,所以不能說是替他工作,不過他確實給了我一些有趣的案子,我喜歡接觸奇奇怪怪的東西,沒有針對妳。」我快速給她回答。

「我不介意。」她笑了笑,眼睛閃過一絲算計。「所以妳是學者囉?妳喜歡學習?」

「噢,是的!」我想也沒想就回答,「我每個禮拜都在學習新的事物。」

「那妳想知道和我弟弟的未來會是怎麼樣嗎?」

這一次我斟酌了一下她的用字,回以一個禮貌的微笑。

「呃,不用了,謝謝。預知未來是要付出代價的,我喜歡船到橋頭自然直。」

「嗯…看一眼都不要嗎?」她的聲音低沉誘人,卻也很玩味。

「謝了,我以前也曾做過一些魔法交易,但總是不盡人意…」我想趁機轉移話題,藉著這個機會多了解伊萊的背景。她向我緩緩踏出一大步,嚇得我連忙閉嘴,感覺到危險正在逼近,謹慎地往後退了幾步。

「我保證,」她低聲地說,「絕對會讓妳滿意的,我都看過了,沒有壞的。」她笑笑地揮動手臂,「接著。」

我驚慌失措卻本能地接住她丟過來一顆發光的球,我的身體發光縮小,像寶可夢一樣鑽進球裡。米蘭達優雅地靠著樹幹,抬頭欣賞天空中浮雲。



下一秒我往後跌進自己的身體裡,米蘭達伸出手抓住跌跌撞撞的我,我用力掙脫她的手,向後走了幾步穩住身體。

「妳們這些人是怎樣,這麼喜歡把人關進東西裡?說真的,妳都可以徒手把樹掰斷,幹什麼把我丟進該死的黑暗世界?」她還未開口,但臉上興味的表情讓我的不滿一觸即發,滿腹挫折地大肆抱怨。「而且妳還說我不會失望!妳不是妖精嗎?難道不需要得到我的允許之類嗎?妳不能直接把我丟進去,米蘭達!」

等我冷靜下來,深深吐了幾口氣平復情緒後,直接坐到地板上,雙手抱住膝蓋,汗濕的額頭靠在膝蓋上。

「米蘭達,」我的聲音從抱成一團的身體中傳出來,「為什麼妳們家想要我離開伊萊?還有那是什麼?光影秀?那只會看見不好的結局嗎?難道除了被吃掉被燒個精光,或是,我不懂…在樹幹裡面被淹死…這些之外沒有別的未來嗎?」我抬起頭,她背著手朝我走過來


她困惑地歪著頭,一雙眼睛深沉地看著我,悠悠哉哉地走到我狼狽的身旁,優雅地蹲下來與我齊高,抬手撥掉鮮豔裙襬上的木屑。

「妳知道嗎,人類很不擅長觀察。妳們的傳說大多來自民間故事,源自於對火、黑暗和未知的原始恐懼。一堆人在樹林裡看見一頭熊,可是卻叫它”大腳怪”。」她笑了笑繼續說
,「但我們這些…人,妳很厲害,能找出一個名詞來形容我們,總之是滿接近了。」她的笑容比之前更加溫和,我慢慢放鬆剛剛形成的蜈蚣卷。

「那是…」我猶豫了一下,乾澀的喉嚨硬吞下一口口水,「呃…那你們是什麼?」

「這是個好問題,」她若有所思地站起來,轉身凝視著山頭後的城市,「很高興認識妳,派柏女士。」

我想阻止她離開,試圖盤問出更多訊息,她轉過頭,銳利的黃褐色眼睛直直盯著我。

「伊萊,」她開口說,「挺特別的,真不曉得他怎麼會選這個名字?」她意味深長地說到。

我啞口無言地瞪著她,但對於這個結果一點也不意外。我翻身站起來,收拾所有裝備打算明天再來一趟,一天做一些就行,我可沒有加班費的。



後來我發現,在我放棄監視的那個晚上,伺服器的問題就消失了,整個晚上都沒有中斷。難道這只是米蘭達為了把我引過去而搞出來的事情嗎?為什麼要選在那裡?為什麼不直接在我家現身把我丟進球裡就好了?

那晚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這幾個問題,叫了一台Uber,我已經受夠搭公車了。

伊萊並沒有收到我那長長的求救訊息,當他知道我見到了他姊姊,比起與他哥哥那一次不太理想的會面來說更加令人擔心。

我問過他,在我去看牙醫之前,有多少他的兄弟姊妹想要殺掉我,不過這個問題一直沒有得到答案。

回到家後,我的沙發上躺著一個金色吊墜,厚實的紫水晶上鑲嵌著紅寶石,翡翠圍繞一整圈,正中央有一隻睜大晶亮的深藍色眼睛,還有金色銀色的斑點點綴著。

護身符的旁邊有一張從我筆記本中撕下來的書頁,寫著一行深紫羅蘭色的尖銳古老符文,旁邊印下一個紫羅蘭色的唇印,以及簡略的字詞。

「打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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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ivanta03/13 09:35居然隔了整整一年才更新XD

choten03/13 10:22推,沒想到還有新的一集

Michellemirs03/13 18:23歡迎回來!

angelicmiss03/14 17:35

aho620403/14 18:50還有!!!!!!

donburi03/15 13:56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