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作] 供奉之霆: 為了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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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本質上跟陰陽界考取紅桃獵人一樣，是甄補人才之手段，拔擢下界大神通者加入神佛行列，賜予永生、知識、特權等恩庇，代替天上收取更多供奉

〈仿生靈大帝手札〉

Ψ

「霆，不要再繼續了，你快棄考吧！」

小悠淚眼汪汪跪在他身旁，因慌張脹紅的臉蛋好古錐。林橋霆有時分不清小悠是男是女亦或兩者兼有之，只能分清楚自己很喜歡他，無時無刻都想見到他。

大男孩搖頭，瞬間肩頸因挫傷傳來陣陣痛處，渾身大小不一疼痛襲來，但意識清醒，感覺是「醒的」。醒來就不可能見到小悠，他只是夢中情人，名符其實。

甄試作答到一半還能做夢的也只有他這白虎之子，周公知道大概會氣死。

四周好黑，他慢慢摸出打火機跟火柴。

「我還沒見到你，我想見你。現在才第三關，我一定可以……見到你。」

小悠猛搖頭，「你會死的，再繼續考下去你一定會死。」

橋霆笑得瀟灑，「要死，也要真正抱過你一次再死。告訴我你在哪？」

小悠淚眼婆娑，「我就在這，轉生後一直關在這，出不去，祂不放我出去。」

橋霆忽然看到一只「壺」，形狀陽春的陶壺纏滿禁制咒文封條，他認出這是一種過往年代信仰中的祭祀水壺，絕跡許久，尋常修者怕認不得，所以他很自信：

平常多讀書是有好處的！

——所有秘密都隱藏在歷史文獻之中。

「只要拿到這壺就可以救你嗎？」

小悠難為情點點頭，伏在耳邊告訴他如何才能將自己從夢咒束縛解脫，柔軟的恬雅香與一股自然清爽的氣息令他傾心不已，心頭蕩漾。這是他的夢中女孩，他知道這一切不是真的，但還是無法克制去迷戀他。

跟一個夢談戀愛，你說是不是傻？比看情色片幻想與女優邂逅還傻吧？

「求求你，不要勉強，真的危險就棄考。」小悠不忍，「我不想再看到你受傷了，算是我求你，不要這樣子，不想看到對我重要的人都傷痕累累，拜託。」

「你說過你媽……他在哪，也許我可以一起救他？」林橋霆愛屋及烏。

「只有我能守護我可憐的媽媽。」小悠強顏歡笑，「而且我答應幫你救孫韻。」

「你有這心我就很高興啦，我媽知道一定會很喜歡你。」橋霆心暖暖的。

一個只存在夢裡，理論上存在的幽靈要幫天門第一重刑犯孫校長逃獄；另一個修為低落的書呆子，要拯救誰都想分一杯羹的受苦難者，他們確實天生一對。

抹去小悠淚水，仔細端詳他的美，想給他自由自由後就能手牽手雙宿雙飛、永遠在一起，像俗套童話過著幸福快樂日子。跟一個夢永結連理，媽一定會冷言冷語吧？但爸會幫他，不管如何大方都支持孩子，那怕橋霆說要跟男性自慰杯結婚，爸爸也會點點頭，幫說服媽，「這也可以裝茶奉給長輩，我覺得可以。」

但一定會被林碧霜笑吧？會被姊姊笑死。

笑完後，姊姊還是會支持他，不亞於爸。

「我會拿到壺，等我。」

破涕為笑的小悠很美，「我不值得……」

「值得，為了你什麼都值，小悠……」

小悠？

夢中情人消失，原處只剩那一只祭祀壺，一晃眼連壺也杳然無蹤，林橋霆努力伸手想抓卻什麼也沒抓到，大男孩猛然彈起，「悠，不要離開我！」

「悠！」

橋霆醒了，臉蛋沾上乾涸的淚。

眼前還是一片黑的建築，奇形怪狀牆壁如怪獸五臟六腑，不變的是他仍躺臥地上，全身疼痛不已，腳邊是大紅羽絨衣包紮好的傷口，還在滲出血，一旁不是美麗的小悠，是看起來很兇的光頭大叔，頭上戒疤很新，這年頭皈依是風潮。

記得他叫小奇叔。

「我是444號考生，不瞞你說我是紅衣鬼，不過最近改信佛。叫我小奇或加個叔都行，大家相遇是有緣，緣，妙不可言。」，2040年考試規定只要合法登錄門籍，或是有信仰證明即可報名。如果沒有小奇叔幫忙，他早在第二關淘汰。

這裡就是四年一度的紅桃甄試第三考場「攻破迷宮」，今年改至閱覽室統一辦理——換言
之橋霆現在離媽媽不過幾十米——但不管改到哪裡白虎之子都不行。

「小兄弟起來囉，是說再不醒就要扔下你了，好，走吧，出口就在前面。」，攙扶虛弱的林橋霆起身，小奇陰修的手腕傷疤累累，看來是個不簡單的紅衣鬼。

「謝謝，我替小悠謝謝你。」

小奇叔一臉狐疑，「誰是小悠？」

「我摯愛。」男孩一臉發春樣。

小奇看看手錶，沒多問，領男孩一跛一跛直穿凸出的鋒利鋼筋與坍塌紅磚石，到處充滿「超級瑪莉」遊戲中的坑洞、尖刺還有落石，迷宮裡哀號連連，好些考生掛彩、骨折加脫臼，橫躺地面等淘汰出局，本來林橋霆也是其中一份子。

「大會報告、報告，離作答時間結束還有三分鐘，請各位考生把握時間。」

「走，我可以走，快點！」

「等等！」

曲折迷宮角落藏有喇叭，時限將至，林橋霆咬緊牙關加快腳步，小奇趕緊一把攔住，下一秒「嘩！」一聲七彩斑斕的天閂從暗處噴出，如一把鐮刀要收割考生性命，沒緩這一下橋霆肋骨恐怕會當場再打折好幾根，這人真的完全不行。

「小心點。」小奇憂心忡忡。

印堂發黑一臉中邪樣的白虎之子點頭，狂冒冷汗，不是偽裝，是真的很廢。

「恭喜444號考生與012號考生通過第三考場『攻破迷宮』，請在教室內稍作休息，如需要飲水或洗手間於走廊上自便，第四考科將於三點半開放進場。」

走進門咒拼湊出的迷宮出口，一人一鬼抵達無人教室，連課桌椅都不給一張。

過關。

林橋霆吁一聲呈大字型倒地不起，小奇盤腿打坐稍事休息，不禁問：「小兄弟，你腳傷成這樣子，我不懂治療咒，你還往下考嗎？」，小奇其實是想大聲嘲諷：

「你是來繳報名費陪榜嗎？想活還不快一點滾？」

每一年紅桃獵人甄試都是萬頭攢動，吸引無數想一戰成名的修士、大能與妖魔鬼怪報名，即使無法七關封頂許願，也能靠突破層級來分發不同單位，闖衛隊員、闇廳專員、閱覽室管理員等等，進入天門體制平步青雲的起點就在這裡。

但這也永遠是七層修羅場，有命報考，不一定有命離開。

林橋霆用力點點頭，吞下藥丸翻身闔眼，「要進場時叫醒我，謝小奇叔。」

「等等，剩十五分鐘你幹嘛？」

「約個會。」橋霆笑得曖昧，閉眼假寐。

小奇傻眼。

真沒想到孫韻兒子竟然是這樣，別問小奇為什麼知道他是林橋霆，這傢伙來應考只背書包帶鉛筆盒，看起來好像是來考大學，我的老天，他到底誰派來的？

猶記孫韻入閱覽室前有帶口訊給餘燼，說橋霆可以代表他，可這兩年來白虎之子卻四處躲著他們，近半年更是徹底斷掉了音訊，每每聯繫上只是不斷重複：

「小悠說你們都不是好人，根本沒有要救我媽。」

龍中學的代表進出深闇得隔離，訊息來往更受阻，合作不了了之。餘燼也好一陣子沒橋霆消息，只聽說他四處流浪，揮霍資產四海為家、居無定所又無所事事，恐怕連監控的門徒也不懂，成天只是找地方睡覺，把安眠藥當糖果在吃。

孫韻被抓，扶不起阿斗發瘋了——大家下了這結論。

直到去年底傳出他竟然破天荒報名紅桃獵人甄試，嚇壞所有人。

甄試是有考古題的，老考生會私下販售，七月大鬼市都有賣函授課程，劉宇裴有一年還跑去偷賺，給餘燼換到這一輛進口露營車。五屆以來第一關「筆試」萬年不變，這是林橋霆專長，閉眼寫都比99%人高，聽說破了上一次的紀錄。

但接下來完全是另一個世界。

第二考場的「逃出里和村」是測驗驅魔與捉鬼技巧，知己知彼的小奇來說——惡鬼、紅衣
鬼、殭屍怎麼驅逐打擊根本是考他的一生。但林橋霆就慘兮兮，孫韻教的畫龍咒都拿來在書上畫重點，沉浸知識的大男孩修為乏善可陳，林碧霜情報很對，「我弟完全不行啊，只會唸書考試，連一條小蟲蟲都畫不出來啦。」

剛剛第三關「迷宮」是新題目，過去司瑜掌政全機密的門咒正式列入考題，由大盾八大門咒設計成的新考場，限時一個鐘頭走出迷宮才過關，餘燼來的小奇平常跟黃狗、阿電訓練輕輕鬆鬆，這題庫根本通他內褲，什麼底都摸清楚了。

當然不意外林橋霆還是不行，被暗閘敲到後腦昏迷路邊。

孫韻到底教了他什麼？

很像撞邪，可小奇乃鬼中翹楚，附近乾乾淨淨也沒有被下降頭或鬼遮一類的咒術，而且林橋霆修為出奇地差也不像是裝蒜的，這樣跑來考膽子太大了，還是有什麼計畫？想了大半天也想不明白，要他是孫校長策動的就不好去干擾……

咚！

鐘聲響起。

「小兄弟，要進場囉。」

睡眼惺忪的橋霆意猶未盡，嘴裡念叨，「小悠你再等我一下，馬上回來。」

憑他這修為別說劫獄，別給打死在考場就要偷笑，只能判斷他跟餘燼目前不同陣線。

「小兄弟，給你個忠告，從第四關開始都是玩命，我沒辦法再cover你。」

倘若依考古題第四關「蜘蛛網」是第一個死在考場不負責的險關。

林橋霆信誓旦旦，一瘸一拐走出教室，「我可以。」。

到門口還拌了一下踉踉蹌蹌。

教室外頭五顏六色管狀通道如登機空橋，接連上一輛敞開門電梯，沒儀表顯示的電梯直升更高樓層。今天全程考試皆封閉狀態，畢竟這裡是關押上千位再教育者的大本營，不能讓考生隨意接觸，門承業一手負責把關的門咒格外森嚴。

喀啦！

不知幾樓，小奇與橋霆抵達時大部分考生都已進場。

碩大的館場內大家三三兩兩，瀰漫血腥與藥癒的氣息撲鼻，大多通關者都有程度不一的傷勢，凌晨零點開考的兩千多人如今剩不到三百，可沒人有閒情逸致去數數，一來就被浩瀚壯闊的乳白色景觀震驚住，議論紛紛，雖劉宇裴描繪過但真親眼所見是另外一回事，見佔地數百坪的館場懸滿無數紡紗似的蜘蛛絲。

「也太噁了我的天。」小奇吐吐舌，橋霆一臉快睡著。

所有考生彷彿被照射縮小燈給丟進一顆乳白毛線球裡打滾，蜘蛛絲自挑高的天花板一縷一縷垂下，攀上牆壁、纏滿舞台還結大片於輕鋼架上頭，將一切染成極濃烈的濁白。代表大蜘蛛妖的軀殼被召喚自此，就在上面與考生一牆之隔。

「歡迎各位來到第四考場，應考這科——蜘蛛網。」

走上台的老邁考官身材臃腫，平常闇廳專員戴上神秘兮兮又尖又高的巫師帽，在這老阿嬤頭上像慶生會玩具帽，肩掛鮮綠茂葉章展露原信仰——森林教——這些年極少在公開露面
的大地聖母慢吞吞滑上講台，等考生注意到自己這邊。

「我是第四考科主考官，先恭喜大家晉級，我想很多人已抵達報考時目標了，即使這科被淘汰也能派任八門任職，最差都有分店長當，從今以後榮華富貴可以預期，所以咳咳、咳咳，各位先給自己一個愛的鼓勵……一、二、三！」

七零八落的掌聲迴盪籠罩蜘蛛絲的會場，氛圍尷尬，大地聖母不以為意自己拍得十分起勁，吃吃魅笑，臉上濃妝黏上些許白棉絮全染花了，語氣平淡道，「我想很多人也都曉得，這一關開始考鬥法應變能力，死人可不償命咳咳……」

會場氣氛一下緊張起來，大家停止交頭接耳，互相掃視開始警戒彼此，蜘蛛絲一根根慢慢垂落隔開了眾人，好似飄起迷霧，所有人視線慢慢朦朦朧朧起來。

主考官邊亂聊邊咳，統一前雄霸南方的高貴教主如今更加猙獰可怖，他雙眼被兩桿植物貫穿，破開太陽穴長出枝枒，在連身帽後高高凸起如牛角，隨劇烈咳嗽下葉片飄飄然落。小奇對當年驅動海量教徒清洗東方的大地聖母厭惡至極。

「啐，媽的雞犬升天，這森林死邪教怎麼還不全家死光光。」

「那是甘蔗葉跟澤蘭，很久以前舊信仰中代表祖靈的神聖。」

一臉恍惚的林橋霆喃喃糾正小奇叔。多讀點書就會明白，不是你沒有看過的信仰就是邪教，有一些信仰只是被人遺忘，神靈失去所有供奉而選擇離開，當捲土從來時信徒竟然找不到神明，尤其是原生本地舊神，驀然回首已沒人記得。

小奇聳聳肩漫不在乎，各種意義上他以前待的樂園都比森林教更邪門就是了。

「咳我知道很多人都有買函授課程，但還是要講一下考場規則。」聖母頓了一頓，撥弄太陽穴上的甘蔗葉，沙啞說，「規則很簡單，所有人『連線』後就開始作答，作答時間十分鐘，全程不可離開考場，就是這裡……離開即算棄考。」

大家目光如鷹環顧四周，絲線飄落速度加快，登時如身置大繭，聖母比畫著約體育館大小的考場。小奇還有印象，還沒被天門併購前的L大廈年代，除了2樓挑高大廳、10樓「空中花園」、另外就是第44層「巴比倫塔」能容納大型活動如茶會、buffet、歌劇與慈善募款，旁邊窗簾拉開可俯瞰半座首都視野一流。

「現在請連線，抓住一根絲黏到腦後勺，黏緊就行。」

蜘蛛絲窸窣窸窣垂落，好些擰成條狀粗如電纜，黏答答滑溜溜展延如口香糖，大部分考生照做，接過黏稠絲線按上後腦——這就是為何經第四關就能分發：

等等考試開始危急關頭、命懸一線，很多人會直接向大施主跪求救命……生死一剎就逼不
得已許了願，交出自由意志，後面隨便分派反正都是我羅蠍的人。

「拰北洛哥沒有在怕的啦！」

小奇並不擔心，絲咒無法植入胭脂裳，這是四百年來的唯一真理(除了墨繪人身上)，沒有例外，想當年劉宇裴還不小心給他拔得頭籌，大施主也無法控制他。

——沒人好奇過，為什麼胭脂與蜘蛛無法相容，好像天經地義。

「喂，小兄弟，等開始就回不了頭啦，會死人的，你好自為之。」

林橋霆淡然一笑，「過不了這一關，我永遠見不到小悠，我會活下。」

絲線黏上輕飄飄好像風一吹就會掉。

小奇暗自嘀咕，「林橋霆不可能白癡到許願吧？媽媽應該有教吧！」

有吧？

聖母慢慢踱下舞台，不像是走路而是被上頭絲線牽動起如傀儡，老嫗最後道，「啊忘了講，過關條件很簡單，時間一到，鐘一敲，600秒後誰還能站起來保持清醒，就通關。有沒有人還有問題？有現在快點問！」

百來位考生屏氣凝神，蜘蛛網是考古題，能過到這一關大多明白等等要面對啥。小奇也早從劉宇裴那搞清楚，行前更找何宜靈加強訓練，應該能頂住。

倘若同時要保護林橋霆，就不好說了……

「大家對個錶，現在時間是凌晨四點整，考試時間就到四點十一分，好了，老太婆我就廢話……咳咳、咳咳廢話不多說，我出這一扇門後，考試正式……」

「等等，要是我直接把整棟樓拆了算不算離場啊？畢竟我真的太強了。」

武僧模樣的0002號考生舉手發問，大喇喇挑釁，青筋暴露的腦門刺滿佛經仿卍之獵人，這兩年佛家修行蔚為風潮，舉目望去會場內有1/2以上都是大和尚。

聖母只是微微笑，「預祝各位作答順利。」，大門闔上。

咻！

武僧頭頂多出一根刺，像插了天線。

咻！咻咻！

一根、兩根、無數根黑刺釘入，血沒流出前武僧已成一頭刺蝟倒地不起，倏然濃稠的蜘蛛網中伸出兩條雲梯大小的長腿，長腿外罩節肢甲殼上黏滿密密麻麻的黑尖刺，數不盡的黑色箭矢猛然往會場內瘋狂掃射，破風聲下一排排倒地。

「這跟說好的不一樣啊！」小奇大驚，慌忙迴避。

斑斑血跡潑灑，漫天箭矢如潮黑壓壓蓋下，黑暗中有五道綠芒熠熠生輝。

啊啊！

咄咄！

慘叫、碰撞與鋒利箭矢刺入地板、牆壁還有五臟六腑聲音此起彼落，小奇左閃右避險象環生，要不找何宜靈訓練過他早死八百次，勉強回首卻看到了奇蹟。

「小兄弟你在幹嘛？」

林橋霆一臉呆滯動也不動，慢慢點起一支火柴，「太黑了。」

第四考科開始作答，04:01

Ψ

打扮美美的袁月雲坐在床上，歐陽醜清秀臉龐緊靠隆起肚皮上，洋溢幸福。

「薔薇姊說，夢咒可以壓制胭脂血。」小J喜孜孜，「先給寶寶取名字好不？」

歐陽醜微笑期盼，「希望我們孩子能活在真正的樂園，一生無憂無慮。」

夫妻甜蜜蜜交換意見看得一旁林碧霜都快二次睡著，不知道有沒有人在夢裡也能睡覺？對這種閃瞎人眼的光景實在不感興趣，為何小J都不回憶鬥法幹架？

這人生跑馬燈也太無聊了吧！

小倆口在紙上塗塗改改留下三個字，一脈相承。

酉、醜、悠

畫面瓦解，粉紅色房間猝不及防跳轉黑白，瀰漫陰冷與陰鬱。

小J還是坐床上，披頭散髮，肚皮消了下去，他眼前有一只樣式很陽春的壺，壺裡盛水漂浮血淋淋肉塊與看起來未成形的嬰孩碎骨，泫然欲泣的袁月雲喃喃自語，「怎麼會呢、怎麼會這樣，夢咒明明能安撫胭脂血，應該不影響才對。」

孩子沒了。

因為歐陽醜的胭脂血太狂暴？

林碧霜悚然一驚，他以前不曉得胭脂血會影響母胎發育，爸爸也是胭脂血復活之人，如有害胎兒那他跟林橋霆能健康出生還頭好壯壯，難道是上天保佑嗎？

小J像擁抱娃娃般緊抱壺瓶，淚水滴滴滑落，柔聲傾訴：「你的名字是悠。」

歐陽悠。

還是那個房間。

怕小J無聊，房裡多了一台電視，老舊映像管裡正插播廣告，「感冒良藥，三支雨傘標友露安……」，袁月雲縫補小孩的衣服褲子，一邊哼唱王傑的萬年老歌。

遊遊盪盪 幾番浮沉
夢裡的餘溫 夠我抵擋那世間 寒冷

「小悠，快點回家呦。」

懷舊歌聲在小J怪腔怪調下露出一絲絲不對，嶄新衣褲打上補丁，熨斗來回燙過一遍又一遍，趁暖烘烘舖滿空無一物嬰兒床被褥，熄燈後袁月雲就寢，嬰兒床隨風嘎吱嘎吱晃，壺置於床底，沒關的電視機冷光晃晃，忽然劉嘉玲質問：

「你在看我嗎？靠近一點啊，沒關係，你可以再近一點！」

龍騎駭然回頭，畫面一黑如墜萬丈深淵。

再次淡入於里和村山頭，偌大石敢當上鏤刻腥紅的「鎮」字。

「本以為赤傘身邊都是胡寶月、鄭澤生無趣老人，沒想到有這樣一朵鮮花。」

一襲白袍的秀麗尼姑倚靠石敢當，承諾小J跟他合作就能長相廝守歐陽醜。

他是羅蠍，百聞不如一見，餘燼賭上一切要打倒的佛國魔王，林碧霜仔細觀察這渾身妖邪與純真交雜的比丘尼。顯然他的提議對當年的小J有致命吸引力。

「等等，不對啊。」林碧霜暗忖這不符合「夢咒」運行法則。

每一個人的夢都如一間「上鎖屋子」，人在裡頭盡情展現隱藏的潛意識。只有夢咒的繼承人有「萬能鑰匙」，能恣意潛入別人屋裡，偷竊也好、幫忙改造裝潢美夢也罷、或邀請到自家豪宅享樂也行，萬能鑰匙無所不能但打造技巧不外流。

一個傳一個誰都不許犯規，薔薇再來是小J，接下來應該沒了？

可重現袁月雲當年的夢，此刻的「夢中夢」，羅蠍怎麼潛入的？他不會夢咒，依羅蠍年紀也不可能是薔薇上一代傳人；但也非袁月雲捕捉、侵入比丘尼的夢。就像現在龍騎是獲邀請，拿入住券才能進小J夢境觀賞，沒萬能鑰匙的人只能被抓、邀請或遭入侵自己的夢(一般自己夢中有較強主導權)，林碧霜想不通。

究竟是誰在施咒？

「我甚麼都不要，但我知道妳要什麼，妳想救回自己男人或許我們可談談！」

羅蠍本自信滿滿的眼神中，滿溢的狂傲卻漫漫黯淡下去，小J陷入沉思中沒有察覺到——
投靠大施主是袁月雲一生最關鍵轉折——可林碧霜看到了，比丘尼的目光穿過小J，緊緊
盯住下頭叢林中一抹古怪身影，如夢似幻、飄忽不定。

——只出現在夢裡的孩子就永遠不該出來，大施主跟赤傘英雄所見略同。

林碧霜試圖看清到底是誰，無奈對方竟沒有定型，一下貌似老歌星王傑帥氣滄桑、一下如影星王祖賢清新佳人，莫辯雌雄，只聽藏鏡人發出僵硬詭異嗓聲：

「我母親這一生都在忍受侵犯之苦，沒人能拯救他，只有我，我會守護他。」

強烈怨念血淚襲來猛如瘋狗巨浪一下將潛入夢中林碧霜滅頂，他終於發現到這不對勁，當年這一幕不是大施主侵入小J的夢，更不是反過來，2004年的夢中密謀，是有人將羅蠍跟小J拉入共同自己夢境中，這人恐怕也是夢咒繼承人。

他是誰？

「我會替他報仇，殺光所有侵犯者！」

啊啊啊！

給噩夢嚇醒的林碧霜陡然坐起撞到車頂又啊地一下，扶額大喊，「袁月雲可能不是夢咒現任繼承人，可能是別人！」，一醒就投下震撼彈，但很顯然時機不對。

「你為什麼不晚一點點醒來呢？」劉宇裴白眼大罵。

「小霜姊姊我們出去跑、跑跑！」阿電捏住他衣角。

林碧霜記得今天作戰是開租來的廂型車，不過窗外現在能俯瞰北二高，嗯？

啊？

「這是搞屁！」林碧霜左勾注意力跑掉的阿電，右手點血墨。胭脂血。

滯空廂型車下頭有三片品字型半透明門板奮力支撐，擋不住一點一滴下墜，後車窗上征服者緊攀吱吱怪吼，手上金屬棒摜破玻璃正猛力捅，公路上還有兩尊高五六米的靈通咒金身緊追，自坐缸噴出的羅漢舉起鐵鎚大的拳頭就要開砸。

前有羅漢、後有瘋猴、大家還在半空搖搖欲墜。

「學姊，歡迎回來。」何宜靈熱情如故，冒煙小灶鎗猛扣扳機但不改劣勢。

「阿霜姊姊下課出去跑跑囉！」

「阿電再十分鐘才跑跑喔，先把猴猴趕走。」

塞給小女孩萬年不退流行的巧虎鬧鐘，阿電專注力回歸，可三片飛闆再也支撐不住，急速失重下墜，何宜靈氣定神閒像在看好戲，睥睨黃狗一臉「你是不是不行啦？」，大家如坐上剎不住的大怒神，墨飛濺，林碧霜旋即揮毫畫龍。

嗡嗡！

飛碟狀的霸下巨龜立刻托起廂型車，黃狗大喜，是練習許久的搭配作戰，只見龜殼敞開噴出斑斕天閂如兩顆砲彈，一霎「碰碰！」兩聲砍上大羅漢胸膛，靈通巨人撐不住後倒，霸下趁這反向門咒爆發動力當燃料更加速突破200km/hr。

「看我的畫龍門咒，水箭龜！」黃狗吆喝，「加速、加速、全速前進！」

「不要取一些意義不明的招式啦，而且是我們的好嗎？」龍騎狂吐槽。

雖然稱不上是龍門循環，但高度契合的畫龍與門咒威力自古皆然，兩年來餘燼特意加強二人的合作，試圖重現傳說紅劊跟鄭瀲神配對，說不定有一天連大蜘蛛妖都得臣服於真龍加門神，用門咒加速的霸下頃刻追上靈車進入射程範圍。

「小宇哥哥小霜姊姊好棒棒！」

高速橫過晨曦的飛車連瘋猴也巴附不住，狠狠摔落高架橋橋墩上成一塊汙漬，「掰掰，沒有長長尾巴，他是假的對不對？那個猴猴也是假的人對不對？」

黃狗拍拍頭安撫，「對啦，阿電先安靜！」

駕駛座上的何宜靈很清楚這不像佛、道、秘咒與五行，要習得畫龍需去極南之地受族長「龍吻」；會門咒更得有門神協助你「過閂」，小小都無法加入其中。

仿生靈也有侷限，幫不上忙的。

「假的猴子沒有長長的尾巴，假的大象沒有長長的鼻子！」

「不對，是真的，那些猴子也是真的，是人。」突然插嘴的小小語氣嚴厲。

——只要補上全新閥閱門板跟足夠胭脂血，也能跟你、我一樣是人。

哇！

「我不喜歡靈靈阿嬤了，他老老的，他也是假人！」突然被兇的阿電嗚咽落淚，頭埋進拱起的膝蓋哭哭，「我要小悠姊姊、小悠姊姊什麼時候來陪我玩？」

阿電從小就是J旅館的貴賓，在他心裡陪玩不膩的小悠姊姊永遠排名第一。

「阿電不哭不哭……」

「注意、注意，五點鐘方向第二尊羅漢跟上來，距離不到五百。」

「是冒煙爺爺的聲音欸，爺爺、爺爺，阿電要找小悠姊姊！」

來不及告訴阿電正確觀念，或許年紀不大的少男少女也不懂何謂正確，沒人有養小孩的經驗，岳熔跟大洛也沒有，現在戰況分秒必爭，大家只能安撫，控場的炎魔繼續緊盯戰況，「對方速度很快，是大佛門的『神足通』，大家小心！」

天耳、天眼、他心、宿命、漏盡與神足並稱佛門「六大神通」，神足通速度媲美道派五鬼搬運，佛祖弟子信手捻來、快與絕倫，只見兩層樓高的羅漢踩得國道滿是足印，快如疾風悍然撞上車尾，何宜靈只是瞥一眼後照鏡，連頭都沒回。

砰！

扣下扳機，雲淡風輕下第十一枚熾熱的鋼針釘入坦克蓮花座，打蛇打七吋，早先一串掃射佈好局現在只是最後一根稻草，金屬大缸轟然巨響斜倒路邊，每一發鋼針全都狙擊中蓮花履帶的咬合處，積沙成塔而拋錨，兵不血刃收拾。

「學姊不用跟黃狗聯手，小小一人就能通通解決。」

何宜靈沒說出口，也許他也感覺到林碧霜與劉宇裴微妙不同了……

——如果有人能注意仿生靈比生靈還要強烈的情感，歷史恐怕會不一樣。

「幹得漂亮矮子，我願稱你俠盜獵車手。」

黃狗振臂高呼跟龍騎擊掌，阿電也破涕為笑拍拍手，童言童語暫時忘卻。兩年轉瞬而過，比起火燒仙子院時，2040年初餘燼的戰力不可同日而語，即使投入海量征服者跟蓮華坦克也沒有辦法完全撲滅之，只能放個餌出來求一次剿滅。

可就怕這餌給咬跑，大魚也沒捕到，反引出更恐怖大白鯊。

「注意正前方，200米處有一輛車牌RT-1009大貨車，貨櫃門沒關上……」

炎魔話音未落，前頭漆紅的鐵鋁大貨櫃車立刻減速，剎車聲連響，給國道警察抓到絕對會開罰上萬，櫃「門」匡噹敞開放下滑坡板，靈車隆隆駛入貨櫃中。

埋伏好的門咒，趁餘燼注意國道上有無門扉轉移時來這一招金蟬脫殼。

櫃門「咿呀！」欲闔，此刻霸下全速用天閂噴射也不及趕上。

「想都別想！」小小怒目圓瞪。

他不會輸，不可以輸給黃狗跟阿電。

駕駛推開車門張臂若《鐵達尼號》的Rose面向遼闊大洋，可惜Jack沒有從後抱住自己，一陣強風呼嘯直襲鐵櫃「啪答！」吹得櫃門硬是關不上，同時驟颳的暴風給霸下送關鍵動力，千鈞一髮緊咬靈車，竟也巧妙鑽進黑濛濛貨櫃中。

恰到好處、分毫不差。

秘咒‧乘風

「小心點！門咒轉移方向是往北府……不是南方的闈中塔，計畫有變。」

炎魔提醒的嗓音有一些僵硬，連他也無法冷靜。即使這一段時間都由他特訓，何宜靈進步速度還是讓人咋舌甚至害怕，光這風咒施展速度、威力還有精確度……岳熔是見過好壞的
老人，上一世代最好的風咒——是斬人首於千里之外的乘風胭脂，現在小小比起三代胭脂
主竟毫不遜色，他才不過被繪出兩年多。

赤傘魔可是被喚至人間快兩百年。

這就是仿生靈嗎？如果仿生靈數量更多屆時陰陽界會變得如何？

咿！

深紅方形鐵櫃關上，兩輛車瞬間轉移，幾分鐘後即出現在數十公里外的北府車站對面高48樓大廈後門，那正進行四年一度紅桃獵人甄試，那裡關押無數二次教育讀者，含胭脂主、孫校長還有不可釋放者，很多人今晨會把命留在那裡。

死戰閱覽室。

曙光更熾，高速公路上車流漸增，送葬隊解散，貨櫃車完成任務停靠在路肩，忽然一輛不太該出現在國道的外送機車滑來，騎士名牌掛有「冰清門監督使」，保溫箱中有一大疊新印紙，監督使拉開面罩來遲一步，哭笑不得，放聲大喊：

「等等，我還沒上車啊！」

送葬花車遺留的紙蓮花隨風飄揚，狄子華親摺一朵朵翩翩起舞，紙張有些破裂、有些沾冰霜濕透還有一些給車輪輾得粉碎，嗄一聲半張撕裂的紙花舒坦開來，死卡在機車龍頭燈上唰唰唰響不停，半天飛不走，紙背上的字模糊不清。

共 戈

2040年，注定名留青史的三界大戰爆發於正月初九清晨，史稱「閱覽室之變」

又或「人間大撤退」

天明，侯浩平一路向北，05:28

HI Skyowl 來晚了 祝大家聖誕佳節快樂~~~~~~

以示誠意本周四也更新一篇當聖誕禮物好了^^

可是大家會不會覺得一周看太多[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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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信站: 批踢踢實業坊(ptt.cc), 來自: 114.24.19.4 (臺灣)

快樂!

寫反比較有詩意(沒有) 一生喵終身喵，版主放我出桶，喵(並沒有XD)

所言甚是

XD

他應該是猜想飛機杯都可以過，壺應該沒問題 阿立祖被破哽，太專業了 !

董小奇! 小露以後會講!

準備大戰!

可是作者要暴斃了

來!

都可以聯

這就甜! 三分糖而已

小孩最老實XD

看到希望看到夢想~

累完解脫~ 感謝大家推推~ 明年見<3

※ 編輯: skyowl (114.24.29.110 臺灣), 12/30/2021 13:27: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