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 Nosleep–弗拉可的超棒萊姆牛奶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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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作者：likeeyedid

原文標題：Everyone in town loves Frockle’s fantastic sour lime caramels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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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上所有人都愛吃弗拉可的超棒酸味萊姆牛奶糖（二）

我能理解對於從沒去過希克林的人來說，我們的生活方式看似相當詭異。我還年輕時，我曾經不只一次想過這種生活方式是好是壞。即便我不曾出過鎮，我一直都知道這個世界肯定有更多有趣的事物。但另一方面，這世界也並非完美。我們在學校也有學過戰爭、犯罪和連續殺人狂。外頭的世界，說實在，也沒有比希克林好上多少。

憎恨、憤怒、病痛。我們沒有這些東西。我們有糖果，而我們很開心。至少，每次我表現出一絲絲的疑慮時，別人都這樣跟我說。

「這裡的所有事物都是美好的，珊米，我們不能就這樣將一切拋在後頭。」我年輕時爸媽總是這樣告訴我。

「我們可以在希克林過我們超棒的生活，要不就不用活了。」長大後他們是這樣說的。

「我們從來都沒有離開的選項。」是我現在更大了以後才知道的。人生並非像我們年輕時所想的那樣簡單。我們都需要做點什麼事才有辦法度過。我最後總算是懂了。

而希克林的確是個特別的地方。

當然，我們必須遵守我們社區的規則，但換作是你的話，要是代價是一個絕對完美的人生，你難道不會遵守嗎？我們鎮上的屠夫總是能端出最新鮮多汁的肉品，即使附近沒有任何畜牧養殖場。在這裡，沒有人會嫉妒別人。在這裡，你可以半夜獨自外出而不感到害怕。或許我們所有的事物都只有一個，但我們卻活得美好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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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業後，我幾乎再也沒有見到我的朋友邁爾斯和克莉絲汀了。他們兩位開始交往，而我自然馬上就被排除在外了。嗯，應該說，那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我不斷邀請查理來參與我們，但我的朋友們似乎很快就對他厭煩了。鎮上很多人不喜歡他。對他們而言，查理的脾氣太過暴躁了。

當然，這些都只是假設，因為在希克林絕對沒有人會直接講出任何負面的話。

查理對弗拉可美妙的糖果店完全沒好感。他肯定是全鎮上唯一一位會說酸味萊姆牛奶糖壞話的人。他的爸媽為了讓他閉嘴費了很大的勁。他們一天到晚跑來我家，拜託我去說服他。

而我也試了。我真的試了，但他…很不一樣。有時候他會像大家一樣開心愉悅，而鎮上的人就會鬆了口氣。當他不開心時，他媽會不讓他出門，但所有人都會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原因永遠都只有一個。不論是他為何沒來參加鎮上的活動，或是他為何一連好幾天都沒來學校。又或是當他現身時，為何看起來如此憔悴。

所有人都知道。就連那對兄弟也知道。

查理沒有吃糖果。

他是我遇過第一個對弗拉可兄弟有意見的人。就連常常想扮演反派的克莉絲汀都還是跟著大家一起隨波逐流。查理是如此與眾不同，而這或許也是我深深被他所吸引的原因。有時候，他爸媽會將他鎖在房間裡，只給他糖果，期盼能用飢餓感迫使他吃下去。有時候這方法會奏效，而他便會帶著最燦爛的笑容來上學。如果我好幾天都沒見到他時，我會試著從窗外爬上他房間，給他一些其他的食物吃。

我知道這並非長久之計，因為他總是會狂吐，然後臉色變得更差。然而，在他沒吃糖果的期間，他總是會告訴我一些別人不可能會跟我說的事。他會告訴我，我們在這裡的生活是多麼不完美。他也告訴我，我們必須設法逃離這裡，但那成功的可能性趨近於零。查理是整個希克林唯一的一點黑暗面，而我好喜歡。

只是我們得確保將這黑暗面給藏好。

然而最後他還是得投降，要不然他真的就會餓死了。他成了希克林的一部分，一位開心的鎮民，肚子裡滿滿的都是弗拉可的超棒酸味萊姆牛奶糖。有時候我懷念他的黑暗面，但至少現在這樣意味著我們能有個共同的未來。

二十二歲那年，我們兩個結婚了，並搬進了我們自己的房子。我們不需要辦理任何手續，鎮上在原先那戶人家過世後就直接將這屋子給了我們。我們聽到的是，那戶人家決定外出旅遊，就一個週末而已。但，就在他們回來路上，發生了暴風雨，而他們的車拋錨了。他們從未在希克林外頭待那麼久過，而當他們終於回到鎮上時，他們病得超級嚴重，全家人在一天之內就都死了。就連糖果也救不了他們。

他們沒有任何親戚，而希克林的鎮民也沒有哀悼的習俗，因此生活就這樣繼續著，而我們便得到了一棟全新的房子。它看起來跟我們小時候的家一模一樣，但這房子更靠近小鎮的中心，這樣很棒，因為我們能夠直接從窗戶看到弗拉可的糖果店。查理拿到了一份教師的工作，而我則被請去管理希克林的報紙。由於這裡的新聞基本上每天都一樣，因此我有許多閒暇時間。也因此，每天早上，當馬克西米連剛做好最新鮮的牛奶糖時，我總是店裡的第一位客人。

有一段時間，我們過得相當順利。邁爾斯和克莉絲汀，和他們生的小男孩艾略特，常常會過來我們家坐坐，或是我們會一起去希克林唯一的戲院，裡頭有著唯一的螢幕，而且每個月只會放映一部新的電影。

生活很美好。

越來越多人開始消失，最後，甚至連我們的爸媽也都消失了，但至少我們一直都還有足夠的食物吃。

生活還算不錯。

當查理的黑暗面偶爾浮現時，我們不會讓別人知道。

生活只能勉強過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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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莫里斯告訴我我懷孕了的消息時，我對於我的人生所建立的幻想全在一瞬間粉碎。在我的一生裡，唯一一次稍微可以跟這股傷感比擬的事件，就是當我得知我不會得到一個弟弟的消息時。即便當時我並不完全理解，但內心深處我是感受得到的。我無法只選擇一個孩子。一如我媽，我坐在莫里斯・弗拉可的診所裡崩潰大哭。

他並沒有像當時他對我媽那樣地安慰我、跟我講述獲得新生兒的喜悅。反之，他看起來似乎自己也很哀傷，雖然也不是說莫里斯不曾表現出負面情緒。他將手伸出來，遞給了我一顆酸味萊姆牛奶糖，並低聲道：「我希望妳能選擇留下好的那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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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身體沒有不舒服嗎？」我看得出查理試圖要微笑。這畢竟是好消息，我們即將要有孩子了。但，和我一樣，他也知道這消息帶著一種黯淡無光的顏色。那些我們努力壓抑的邪惡思想，正悄悄地浮上心頭。

「當然沒有。希克林的女人才不會在懷孕時感到不舒服呢，傻瓜。我感覺超棒。」

「我的老天，妳知道我多恨這兩個該死的字！」他蒼白的臉漸漸轉紅。

「你很久沒有罵髒話了。粗話不會帶給人歡樂。你最近有沒有吃弗拉可的超—」

「沒有。而且我永遠不會再吃那個毒藥了。妳也一樣。我們必須逃離這裡，珊米。妳變了。我們兩個都變了。我們必須趕在那之前—」在查理能講完話之前，他突然用手堵住了嘴，作勢要嘔吐。他一直都比這裡的其他人還要能夠對糖果免疫，但即便是查理也沒辦法太久不吃那糖果，而他自己也很清楚。

他將我拉入懷中，緊緊抓著我好一陣子，我都快感覺像是永恆了。終於，他開口說了話。

「我會處理這件事。為了妳，也為了我們未來的兩個小孩。」

他從廚房抽屜裡取出一把最大的刀，然後便奪門而出。

他什麼都沒解釋，但我很清楚他想要做什麼。

他想要殺害弗拉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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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講過這件事很多遍了。總是在他的睡夢裡。即使是在他吃了很多牛奶糖、開心愉悅時，他內心深處的憎恨總能找到一個管道發聲。

我是應該要害怕。那對兄弟不會傷害查理，但要是鎮上的人們發現他們的牛奶糖製造人被殘忍地殺害，他們一定會將我先生撕成碎片。

我是應該要害怕，但我知道事情應該不會那麼嚴重。

當查理回到家時，我就明白一切都沒事的。他手上握著刀，衣服上血跡斑斑。

「那個醫生走了。」他說道。

「做糖果的那個呢？」

「我將他的店給燒了。」

我帶著微笑，給了他一個深深的擁抱，他身上的血沾上了我的衣服。我微笑是因為他還活著，也是因為我非得這麼做不可。但我明白這並非最後的結局。

查理接著就直接上床睡覺去了。他病得更嚴重了，而且一整晚不斷地嘔吐，頻率高到我認為已經超乎人體極限了。

隔天，他幾乎無法下床，但是當那牛奶糖的甜味充斥在街頭巷尾時，他撐起身子，一把抓起上頭還留有乾涸血跡的刀，然後就出門去了。

他回來時身上再度染著那對兄弟鮮紅的血。

「我用刀子捅了他們兩個。」他笑著說道。

再隔天，他回來時說著：

「我朝著那個糖果師傅的臉丟了一個磚塊。他立刻就倒下了。」

我點了點頭，再度給了他一個擁抱。我知道他必須這麼做。即便我很早就已經接受了這沒辦法改變什麼的事實。希克林的詛咒和祝福是一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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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莫里斯。」我向穿著黑色衣服的弗拉可哥哥打招呼。

「妳好，親愛的。我明白妳先生對妳懷孕的消息不太能接受，我也為妳感到難過。」

我不敢直視他的雙眼。

「他只是比較難以接受。你也知道，他不是在這裡出生的。」

「我知道，我也明白妳很努力讓他保持開心，但我弟弟不喜歡他製作糖果的過程被打斷。妳是不是至少能夠確保他下次只衝著我來呢？」

我點了點頭。

「這也是為了妳好。鎮上的人們已經開始越來越怨恨妳先生了，而他們需要糖果來保持冷靜。」他對我眨了眨眼，並給了我一整袋的牛奶糖。上頭寫著查理的名字。

就如同我們相遇第一天的場景，我走到了由當年那個哭泣的男孩長大後的男人身邊，給了他一顆糖果。

「試試這個吧，它能讓事情好轉一些。我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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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往常，我是店裡的第一位客人。經過最近的種種事件，我比以前更需要糖果了。我絲毫不知道這天早上，我將成為第一個親眼看到馬克西米連・弗拉可全新發明的人。我記得當下我感到極度興奮。我心想，能夠親眼見證如此重大轉變，我肯定是世界上最幸運的人了。

我走進了明亮又繽紛的店裡。那美妙至極的氣味撲面而來，而我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

「早安，珊米！今天真是個好日子，不是嗎？」

「你說得沒錯，弗拉可先生。我唯一欠缺的就是你那超棒的牛奶糖！」

「那我恐怕要讓妳失望了，科勒金斯太太。我今天可沒有牛奶糖可以給妳。」

我感到一陣恐慌襲來。這不可能是真的吧。我人生中從未遇過弗拉可的店沒有牛奶糖的時候。我沒有回應他，只顧著在腦海裡計算我家到底還留有幾顆糖果。

馬克西米連肯定是注意到我臉上憂慮的表情了，因為他開始大笑著。

「這小鎮已經開始縮小了，親愛的，妳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

「這代表我們在這裡的工作已經快要結束了。我無法賣糖果給一個不存在的小鎮。希克林的人們實在是太貪心，他們期待太多了。」

「你在胡說吧，弗拉可先生。這個小鎮好好的，而我們仍非常需要你，以及你絕佳的技術。」

他笑得更開懷了。

「絕佳。這正是我在尋找的字眼。我不是故意要嚇妳的，甜心。我當然還沒有要離開。我要推出新產品，而我希望妳會更加喜歡它。我剛剛想出它的名字了。弗拉可的絕佳苦甜桃子泡泡糖，妳覺得如何？」

「泡泡糖？」我揚起眉毛。

「沒錯，它比牛奶糖還持久。妳願意當第一個嘗試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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