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雷] 戀夏時光 Summerland (2020 英國片)

潔瑪阿特頓 Gemma Arterton 繼《他們的美好時光後》後又一部二戰人情電影！只是這次待在鄉間只去參加倫敦大轟炸一天；她也繼《薇塔與吳爾芙》後又一部戰間期女同志電影！只是這次同志情是支線帶孩子才是主線；她也繼《逃離》後又一部不想帶孩子電影！只是這次帶起孩子終究有點樂觀正向的結果；她也繼《複製柔伊》後又一部代別的媽媽照顧孩子的電影！只是這次代養而不是代生... 怎麼看，潔瑪粉如我看到這部《戀夏時光》都應該要心花怒放呀！

不過有點遺憾，這是我近年看潔瑪片覺得最平淡無味的一次，覺得就是一個故事平平順順地說完，而比較缺乏這故事媒介身為「電影」的視聽覺風格，而且這個故事除了主角個人的核心主軸外，整個主角身遭的世界相較其他電影也較缺乏集體的啟發。這次的編導是舞台劇出身的 Jessica Swale，我們沒看過她舞台劇對她的風格也沒能做什麼回顧分析，我只覺得她在面對電影的種種視聽元素以及支線劇情時，很多時候缺乏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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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或科學，主角世界觀

先說本片概要：二戰初期不列顛空戰時，歷史系出身的民俗學研究作家 Alice Lamb 住在海濱山崖小木屋，與小村格格不入又憤世嫉俗，宛如遺世獨立地做著她對民俗神話的科學解謎之研究。她為什麼要做這種解謎研究？也許是因為她在村裡三十好幾還單身居住被人叫女巫、戰時更被小屁孩指為納粹間諜一直惡作劇、大人儘管不稱她女巫也稱她「住在海濱的野獸」，因此她負氣踏上這條為歷史上各種被污名女巫去污名的學術道路。而她為什麼憤世嫉俗？為什麼討厭正常家庭尤其討厭小孩？恐怕肇始於曾經的同性戀情，伴侶竟因渴望正常家庭擁有孩子以融入社會而拒絕了她。

這天，她回家突然發現自己「被志願」加入了英國倫敦等城市兒童大疏散的「吹笛人行動」Operation Pied Piper，被分配到一位她超不甘願照顧的倫敦小孩 Frank，還好她憤世嫉俗之餘這位 Frank算是很溫和乖巧又開明，在孩子中是出奇成熟的！於是 Alice & Frank展開一場忘年之交的準母子情緣，這是二戰萬民流離的時代處境下許多人都有的「異地換愛」經驗：我親人不在身邊、就代別人愛身邊的人。而 Alice帶著 Frank度過擔心父母安危的日子，聚焦討論的是家鄉 Kent 郡城市 Ramsgate 的「海灣地形」所致之「雲上城堡」，甚至想像在幽冥之間有個"Summerland"。

到底那「雲上城堡」是如海市蜃樓（Fata Morgana，我今天才知典故出自亞瑟王他姐！）般的光折射之物理現象？還是真正在冥冥之中有個神秘魔法製造異象對我們說話？這兩者都各有說法，憤世嫉俗不再相信世界的 Alice偏向科學實證解讀，但過去有父母健康帶大今日也感謝 Alice收留的 Frank滿懷希望地相信魔法與奇蹟、會有超自然異象向我傳遞著訊息。最後，當親人的不幸終於到來、得到噩耗的人不知如何自處時，也許這世界不一定只剩下可理解的實證科學？幽冥之間的那 summerland 也許真正存在著？海灣地形的「雲上城市」在我最需要時真會心有靈犀地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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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故事配角，有頭無尾

本片在「實證科學」與「魔法異象」這兩端，靠同一套景觀做出一種模糊，你要學 Alice作世俗解讀也可以、要像 Frank相信奇蹟好像也可以。不過以角色的成長歷程來說，當然本片重點是 Alice這顆孤心的融化、是她從憤世嫉俗轉為放手擁抱乃至相信奇蹟的歷程，還真的冥冥之中真有那麼個難以解釋的連結，讓她改變自我後得到苦盡甘來的人生？這裏，我和閃光兩人看片各有不同的解讀，閃光覺得是舊情人 Vera 有計劃地把孩子 Frank託給她、我則覺得是冥冥之中就這麼剛好 Frank就落在她手上，只要她用單純的心施展仁心學習當個笨手笨腳的媽，自會得到幸福的回報。

這個 Alice Lamb 個人的孤心成長苦盡甘來之故事，是美夢成真療癒人心的！不過再擴大看看本片景觀，其實也並不只是 Alice一個人的故事、引觀眾關心的人際關係也不只在 Alice x Vera 這對舊情人和 Alice x Frank這對新母子兩條線上，其實本片還有其他很多關係提了出來、做了申論、值得開發，包括：(1) Alice 這憤世嫉俗大人看待這保守小鎮的關係，(2) 保守小鎮看待這離經叛道的「女巫」的關係，(3) Frank 與他的鄰座小友 Edie 的友情，以及 (4) Edie 這個「孤鳥」兼「個人主義者」面對其他同儕尤其是新來女同學的心態，是否能像 Alice一般開放起來呢？

以上幾個關係，我認為都是電影開頭煞有其事提了出來、隱然呼應 Alice自己人生成長轉變的主軸、而將為這戰時保守小鎮帶來心靈活水，電影談完後不只是 Alice苦盡甘來、連這小鎮都可以學習一種戰時道德與智慧！不過看完電影後，我發現我可能想太多了，這種「集體道德呼應個人成長」的智慧，在潔瑪上一部二戰片《他們的美好時光》是真有透過一大票配角與細節栩栩如生地做出來！但在這部《戀夏時光》裡則大多支線有頭沒尾，片頭提了心結與衝突，片中卻沒再多談，片末甚至沒交代... 尤其 Edie 這宛如小版 Alice的孤絕角色表現搶眼！卻發展到一半草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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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戰人情，僅作為背景

畢竟，這故事為何要設定在二次大戰？我想除了把二戰當背景提供 Alice這角色戲劇化的故事經歷外，透過 Alice這角色的歷程來為二戰談一點戰爭中的道德與人性，也是一樣重要的。不過有點遺憾，本片對 Alice的人情與愛情有其看法不吐不快，但本片對人們在二戰下要怎麼待人接物似乎沒什麼看法。當然，我們看得出來編導也煞有其事地要 Alice離開一次他們海濱小村的comfort zone、要跟著 Frank追到戰時的倫敦見識一次車站兒童大疏散、也見證一次倫敦大轟炸與地鐵防空... 這一趟用了很多手搖鏡頭捕捉那緊張匆忙，但具體對戰爭建立了什麼新見解？卻又沒下文。

以上這些對「保守小村人情」以及對「戰爭下的道德」之描繪缺乏，是我個人在看《戀夏時光》的 Alice個人故事跟著她哭笑之餘，所感到的一點小遺憾，畢竟我看的二戰與一戰文藝片絕大多數都會對這些集體道德與人情提出見解。不過就單純欣賞 Alice這孤寂女子的故事罷，我覺得此片的主角故事扣人心弦、理性與奇蹟之主題意象別出心裁、然後英國小品文藝片拍到爛的 Seven Sisters美麗如昔令人嚮往之外，這整體的視聽覺經驗我覺得也是平平淡淡地、並不像是對景觀對場景對視角對運鏡乃至對音樂與節奏有什麼看法...

首先，這位鋼琴家 Hauschka 所作的配樂並無突出特色與記憶點，就只是輕飄高音叮叮噹噹或濃郁弦樂烘托情緒，節奏往往單一而旋律都是緊貼當下情緒卻缺乏母題，和過江之鯽般的各類英國小品電影配樂也沒啥不同；其次，景觀的使用，包含空間關係的建立，實在沒有整體連續的空間感讓我們相信「海濱小屋與小鎮只隔一小段路程」，誰叫此片那麼愛拍英國小品已經拍到爛的 Seven Sisters彷彿至寶一般？而且還要用對岸那棟高調的明信片小屋當 Alice的家？取景竟然還一鏡鏡都忍不住要以 Seven Sisters為美麗背景，對我來說簡直有種「七姊妹通貨膨脹」的廉價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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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景觀，明信片處理

想想今年高調拍攝 Seven Sisters的電影也不只《戀夏時光》這一部，還有比爾奈伊主演的《海邊走走》Hope Gap！該片不但故事背景就確實在這白堊岩斷崖的末端小鎮 Seaford、其與白堊岩斷崖的空間連續性順理成章拍出來、甚至那個童年河口景觀 Hope Gap 堂而皇之成為主角一家的心智地景、而電影各種空拍運鏡對 Seven Sisters的地景觀看更是一次次呼應主角充滿希望或充滿絕望的內心！拍地景，尤其拍這在英國人心中地位極重要、在英國影劇中也成為經典地標的 Seven Sisters，讓地景呼應內心起伏與角色歷程才真有意思，只像明信片般取取漂亮背景則落了下乘。

說穿了，《戀夏時光》的故事也不屬於位於 Sussex 的這段斷崖，而開宗明義就是「肯特郡，1975年」，所以他們開車去 Ramsgate 小海灣看「雲上城市」時才這麼近便說走就走夕陽前可歸。那，為什麼，本片不去取真肯特郡景觀當 Alice的家？偏要選所有健行者都知幾乎遺世獨立的 Seven Sisters對岸明信片小屋？反而還把它理應與小鎮接壤的空間關係破壞掉，更令人一眼就知這根本不是肯特郡。而本片肯特郡那千呼萬喚的「海灣地形」與「雲上城堡」，說穿了那海灣地形格局攝影也沒著墨、都在拍主角兩人近鏡頭... 嗯，這可是本片「科學或魔法」辯論的重大舞台呀！

好吧，也許是我太在意「地景」這事，很難忍受把與人心密切相關甚至佔本片核心概念的地景，給當風景明信片拍漂亮拍大量呼嚨過去。不過，我想更多人會在意的倒不是地景的內涵與表面、而是角色的內涵與表面：本片回憶戲中佔 Alice人生重要位置的Vera，竟也不是具體地拍兩人相交相惜的感情品質，而只浮光掠影地拍她們身處的 1920s風花雪月光鮮生活，Vera除了「自由奔放」之外並沒有被拍出什麼和 Alice相愛互許的感情內容，本片鏡頭就只聚焦在兩人耳鬢廝磨揮灑青春的「那年夏天」美好時光而已... 結果，一個長駐心裡的情人，也拍得像一張二零仕女明信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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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編導 Jessica Swale，難道會因其劇場出身導致這樣重視視覺甚於內涵的結果？我相信不會，相信劇場只會把事物談得更深而非更表面。但不知為何，她轉電影界拍的這部《戀夏時光》處處都拍得浮光掠影地，不只 Alice的家只剩表面風景卻無空間關係、肯特郡海灣異象大舞台也只有夕陽浮雲卻無海灣地形、舊情人 Vera 只有巧笑倩兮卻無感情品質、甚至保守小村一眾配角也只是出來演演喜劇鄉民卻沒要談道德品質、本來煞有其事要拍孤女孤心的 Edie 拍到一半被擱下... 甚至還算有認真刻劃的男孩 Frank，我覺得也被塑造成開明成熟男孩的樣板，乖順到不可思議 XD

挑惕這麼多，我還是要給此片一個 [好雷] 的，畢竟它在 Alice & Frank兩人之間的核心故事還是感人而療癒，而且所有景觀與音樂等視聽素材雖然「浮光掠影」但總是漂漂亮亮地令人看了心情好，甚至所有令人不悅的元素在此片都很輕巧地迴避開來當沒看見，關於「恐同」「恐外」「恐巫」與「恐單」這些令人不悅的事物都只起了個頭就不知不覺煙消雲散了... 推薦喜歡 Gemma Arterton 的影迷還是要看看，還有喜歡《秘密花園》小女主角 Dixie Egerickx 的也值得來看看她這次更頑劣的演出！只是喜歡 Seven Sisters的嘛，我不太推薦，因為拍太多反而美感疲乏了。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7RSd4tywJI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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