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討論] 網路小說真的寫得出強大的絕望感嗎？

其實很簡單，"實力強大"這種東西能塑造的絕望感其實往往比較"廉價"..."真相"才是最能塑造絕望感的玩意兒

所以是要看網路小說有沒有抓到這種絕望感...

比如最近看到的戰鎚40K官方短篇小說：
https://zhuanlan.zhihu.com/p/138605653

「
我開啟了真視之眼。

虛無之光射入第三隻眼睛的瞳孔。

然後，我看見了。

我們生來便為了去注視亞空間。我是塔爾家族的導航員，我的家族是許許多多導航者家族中的一員。我們不是凡人，儘管我們和凡人有諸多相似。如果你願意這麼說——我們是分
支，一種針對需求的造物。導航者可以直視亞空間和它的湍流，因此也就可以在保證時空穩定的前提下穿過實體宇宙中需要千年才能走過的距離。因此，我們與眾不同，基因受到保護，家族被授予特權。頭上的第三隻眼是一個樞紐，連接著亞空間的瘋狂和人類的理智。我的思維可以注視不可能之事並保持理智。

我已經註視了無數可怖之物，或者什麼更糟的東西，但依然活著，我也還是我。

這是直到我效力的第四軍團讓我進入實體宇宙傷口中的黑色太陽之前的事情了。這道傷口來自於新神明的誕生。

是的，我說了“神”。

我還能用什麼稱呼它們？我們的意識有極限，理解有極限，語言有極限。所以我用“神”
來形容這個存在。它們存在，並且這個詞也無法完整的涵蓋它他們的本質。它們是帷幕後的真相，它們是我從未見過的亞空間形象。它們是等在大門之外的東西。

緊接著，我看見了它們，我看見了萬物之心。

黑色的太陽吸引著我們。

鐵血號滑入黑暗之喉。存在被拉伸，成為了黑色薄板上畫著的線。我聽得到沉默，沉默在尖叫。光線凝固了，這固體成了光和反射的雕塑。數字和維度從現實跌落深淵。一個瞬間，比想像的要薄，比時間要長，不斷地延伸，延伸，延伸……直到成為無人耳聞卻永恆存
在的聲音。

直到它成為笑聲，一種永恆的笑聲。
」

「
我現在沉醉於夢境。我在一個被謀殺的叫做塔蘭的世界中一個滿是鎮靜劑的深坑底部做夢。佩圖拉博的子嗣把我安置在那裡。他把我們所有人，所有那些睜著眼睛直視黑陽的人放在那裡。他們喚醒我們為他們注視（黑色太陽），指引他們走向其想完成的輪迴終末。

他們認為他們理解了。

他們不能，也不會，並且在未來也永遠不會理解。

想要理解，你必須去看。

我看到了世界之下的陰影。作為一種造物，我耗盡畢生精力以凡人之眼暢遊幻境。現在，我同樣是一個造物，身負神明之眼穿行凡域。

並且我總是看見。

我現在看見了，即使我被綁在這裡，發不出聲並且陷入沉睡。我看見了你，鋼鐵之子，潛伏在數層土石之外的遙遠黑暗中。我看見了你，並且告訴你聞所未聞的秘密。還有，這最後的秘密是我給你的禮物，來自平凡與永恆交匯之處燃燒著的黑色星球中心的禮物。

從這裡看——從薄如蟬翼的現實的另一面看——你們並不強壯或者虛弱，高貴或者殘忍。

你們不是什麼英雄。

你們盲目。

還有，宇宙注視著你們。

而且，它笑了。
」

套以前某大佬的評論：
「
如果混沌叛軍和亞空間強大是因為他們軍事力量強大，或者因為他們有著強大的實力(雖然這兩者都是對的)，那麼這絕對不是戰鎚的風格。
戰鎚的絕望是因為你知道他們有可能是對的。
你知道混沌是不滅的，你知道你天天稱為腐化，稱為混沌的東西其實有可能是有道理的。而你所保衛的人，已經不知道成為了何物。
混沌的恐怖並非混沌的強大。而在於混沌或許是對的，或許是真理。
這才是秩序和混沌對抗的本質。
這才是40K為什麼絕望。
當你拋棄了一切恐懼，不惜代價，英勇犧牲之後，你會發現你一切的犧牲，
或許，
是徒勞的，更甚，是錯誤的。
亞空間不是簡簡單單的敵人，不是反派。而是另一種思維方式，而我們何嘗能夠知道誰才是永恆的呢？
」

如果單純對面只是比你強大，僅僅是"神"，那麼這種絕望感依然是有限的，因為你依然會希望有什麼方法，比如說自身達到那個級別，或者創造某種類似的神，又或者祈禱其他神祉的介入。

但如果對面是這宇宙的真相，是真理，是對你的奮鬥的嘲諷，那種絕望才沒有極限，因為你越是掙扎，你就越是在試圖違抗真理。不論你作什麼樣的掙扎，你總是會輸的。

但你又不得不掙扎。

所以到頭來是網路小說怎麼抓恐懼感的問題，大多數作品的絕望感依然是依靠敵人的強大來塑造，但這種方式到頭來就會隨著己方的強大而慢慢消減，而且單純對比角色強弱的作品，最終總是需要一種方式去釋放角色的成長和敵我雙方的強弱對比的────也就是一
場決戰，通常最終的結果就是可以預期的。

所以高明的手段或許就要用這種理念、真相的方式去塑造────如果對方是真理，是正
確的呢?如果我們的奮鬥本身就是錯誤的呢?

至於某篇回復中的角色不死就沒有絕望感，這在大多數情況下是正確的────前提是主
角並非身處地獄，比如《異域鎮魂曲》的主角就是在參與地獄的血戰，不死在這裡不是祝福，而是永恆的詛咒。這種情況下反而塑造了一種死亡方是福氣的特殊狀態，也造就了遊戲史上公認最有深度的電玩劇情，所以就算角色不死，是否會有絕望感也是看作者要往哪邊塑造。

可惜的是華人文化特有的"修仙"概念本身就是和這種哲思相衝突的，無條件地追求永生，而遺忘了活著是什麼、信仰是什麼，又或者有什麼東西可以高於自身生命，或許這才是文化上桎梏了華人網路小說難以透過"敵人強大"以外方式塑造絕望感和恐懼感的原因。

我其實很好奇有沒有人想過用修仙小說和異域鎮魂曲這種最終追求一死的結局去作結合的，從追求長生不死，到最後追求一死，這種角色的心態轉變寫起來應該也是很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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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何為汝之生命？ 答：榮譽即吾之生命。
問：何為汝之命運？ 答：責任即吾之命運。
問：何為汝之恐懼？ 答：失敗即為吾之恐懼。
問：何為汝之獎賞？ 答：吾之救贖即為吾之獎賞。
問：何為汝之技藝？ 答：死亡即為吾之技藝。
問：何為汝之誓言？ 答：永恆侍奉即為吾之誓言。 ~~星際戰士之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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