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 Nosleep-我兒子的朋友-丹尼(4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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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標題：My Son's Friend Danny (Part 4) (Final) by Equivalent_Ad_348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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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早急遽上升的腎上腺素已漸漸退去，但我仍然不敢鬆懈，緊緊擁著湯米在懷中，完全不知道睡神是什麼時候找上了我。

也許過了好幾個小時吧，才被廚房傳來激烈的說話聲音吵醒，我輕手輕腳地將湯米放到沙發上，起身往廚房一探究竟。

「這是最後一次了，我不能再被拖進這淌渾水裡，蘇珊，我會被革職的，我當然也希望能幫上忙。」一個男人的聲音低聲地說著。

「是嗎…」蘇珊小聲地說，「我又不會寫信給教皇打小報告，說你除了在河裡灑點聖水之外還做了別的。神父，確實還有一件事你可以幫忙，你把那個男孩帶去教堂，在事情結束以前和他待在一起。」

「萬一不成功呢？萬一你們沒有回來呢？那個男孩該怎麼辦？」

聽到這裡，我克制不住自己的憤怒，氣沖沖地衝進廚房。這個瘋女人竟敢背著我想把湯米送走！

我火冒三丈地瞪這他們，蘇珊站在吧檯的一邊，另一個年紀沒比我大多少的男人站在另一邊，穿著一身神職人員的衣服和領袖。而讓我最氣憤的不只這些，更還有桌上那六瓶汽油彈。

「這該死的是怎麼回事？」我顫抖地質問。

「噓！」蘇珊突然喝止我，「妳會吵醒湯米，現在可不是時候。我之前就說過偷聽是非常沒禮貌的！」

「那我兒子呢！妳以為我真的會把兒子送去給一個陌生人？妳到底有什麼毛病？」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那麼生氣過，應該說，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幾乎就想要馬上搖醒湯米，跳上車飛奔離去，但我們根本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這位是坦納神父，他可不是什麼陌生人，至少對我來說不是。妳其實也沒有別的選擇了，米拉，相信我，這一次我們一定要斬草除根，但湯米不能成為我們的弱點，讓他待在這裡太危險了。」

儘管我很生氣，但她說得沒錯，我既無處可逃，也無人可信，而最重要的就是湯米的安危。

「我要知道所有的事情，不要保留，蘇珊，我要知道怎麼救湯米的所有細節。」

我的內心早已淚流滿面，我不認為自己是什麼獵人，也許也不是個好母親。我只感到無助徬徨，毫無希望。

「湯米必須離開這棟房子，坦納神父會照顧他。」她接著指向桌上的汽油彈。「然後我們用這些去殺了羅勒，有聖火的加持，我們可以淨化湖水和消滅羅勒，一勞永逸。我有一艘小船，也沒有很小，足夠乘載我們兩個人了。我們划到湖中央，就他屍體被扔下去的地方，那邊應該就是他最完整的地方，但也是他力量最強的時候，我們就在那邊燒死他。米拉，我不知道羅勒是什麼東西，真的不清楚，也許沒有什麼骨頭能燒了，但大概就是飄在湖上那層噁心又臭的油汙吧。這就是我們唯一的機會了。」

這一瞬間，我恨透了自己。我得把湯米的安危和他的生命交給一個瘋子，一個可能腦袋不清楚的老女人。要是我沒有成功，湯米就會被羅勒拖進湖裡。而這一切都怪我，全都是我的錯！

也許神父看出了我臉上明擺著的懷疑，他緩慢地輕輕握住我的手，我的眼神對上他，看到了他眼中的明朗善意，以及痛苦。

「米拉，我也不是當地人，我是來接任湯姆神父的職位，他在這個鎮上服務好多年，但他老了，每個人最終都會老的。」他露出了一抹苦笑。「我的妹妹是個毒蟲，懷孕的毒蟲。當她的兒子2歲的時候，我接過了他的撫養權，沒過幾年我就帶著他一起來到這裡，他叫做安東尼，搬來這裡的時候他才4歲。教堂在交替神父時並不喜歡聲張，即使是像湯米神父這樣受人愛戴的前輩也是一樣，所以完全沒有人警告過我那座湖。」

「它抓走安東尼了，對吧？」我輕聲地問。

「是的，」一滴眼淚順著神父的臉頰流下，「我們搬來的時候正值秋天，我們根本還沒有時間拜訪左右鄰居。剛安頓好後，我在晚上睡覺時留了一扇窗戶打開，風吹起來是那麼舒服。我被安東尼的哭聲吵醒，順著聲音找到湖邊，正好看見那個怪物對他做得事情。」坦納神父止不住地啜泣，我無法不感同身受地陪著他落淚。「必須有人去阻止那個怪物。」

我抱著坦納神父低聲地說，「我們會阻止它的，我保證。」我放開他後，轉頭面對蘇珊，「我們去殺了那個混蛋吧。」

蘇珊沒有回話，安靜地點點頭。

廚房裡的作戰計畫結束後，我叫醒湯米並介紹新朋友-坦納神父，他們要一起去鎮上吃冰淇淋、看電影，接著再去教堂。起初湯米很猶豫，但一聽到電影院有爆米花兒童餐馬上就放下心了。在此同時，蘇珊去把小船推到湖邊，把補給品裝上船。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我第一次感到些微的放鬆，也許真的有辦法能解決這一切。

我親了親湯米的臉頰，給他一個當作再見的擁抱後，太陽也開始緩緩落下了。

蘇珊堅定地把裝著聖火汽油彈的箱子放到船上，一整天她都保持著勇敢的面孔，但隨著出發的時間越來越近，她的臉上開始出現疲倦和擔憂。

我彎身盯著滿載的小船，心情漸漸感到沉重。一箱汽油彈之外還有好多煙火；成堆的打火機-bic、Zippo，還有火把類的，甚至還有幾盒火柴；幾隻手電筒；一把步槍和一把手槍。我越看越覺得這是趟有去無回的旅程，搖搖晃晃的木船根本就是個死亡陷阱。

等到我終於抬起頭，蘇珊正默默地盯著我。

「妳可以在岸上等，」她輕聲地說，「湯米需要他的媽媽。」

「我不去的話怎麼能對得起自己，為了湯米我必須去…還有莎拉、安東尼和丹尼，也為了妳。不管最後結果如何，謝謝妳，蘇珊，給了我和湯米更多的時間，也謝謝妳為了我們做得一切。」我顫抖著聲音道謝，這一次我忍住了幾欲潰堤的淚水。

蘇珊微微點了頭，「那走吧。」

我們一起上了船，不發一語地開始划槳。

一開始非常順利，對於怪物沒有來阻止我們前進感到疑惑，腦中飛過無數個念頭，難道它怕了嗎？還是它根本不擔心，因為我們不可能成功？或是它還在計畫抓哪個孩子，根本沒發現我們要做什麼？又或者它想要把我們引誘到湖中央再一網打盡，然後裝成我的樣子把湯米從神父身邊帶走抓到湖裡面？

這些想法讓我害怕得頭暈想吐，我太專注於自己的思考，根本沒察覺我們已經離岸邊有多遠了，也沒發現日落的餘暉撒在水面變得越來越濃稠的油汙上。

我的眼角餘光瞥見不遠處濺起的小水花，我戒備地看向蘇珊等待她的指示，她已經放下划槳，偷偷地拿起一支煙火和一個打火機。

「他在這裡。」她悄聲地對我說，「離放聖火的地方還不夠近，妳來划，注意周圍。」

壓力堆積在我的胸口，幾乎讓我不能呼吸。我盡力平穩地前進，但雙臂止不住地顫抖。

一個小孩子的咯咯笑聲就在船的左側響起，一個圓圓的身影慢慢地沒入水中。蘇珊的手電筒照過來，一張孩子的臉從鼻子上半部冒出水面，黑髮黑眼…是丹尼。

他慢慢往下沉，眼睛變得彎彎的模樣，彷彿水面下的臉正在笑著。

我被嚇得動也不敢動，沒辦法繼續划槳，也沒辦法放聲尖叫，我們專程來送死的想法逐漸壟罩心頭，不自覺地鬆開了握槳的雙手。

要不是感受到開始被波浪帶走划槳的觸感，我可能一輩子都會困在恐懼之中。我趕忙抓緊槳使勁地划，比一開始划得更快更平穩，畢竟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看到前面冒上來的紅色泡泡嗎？」蘇珊小聲地說，「那就是中心點，我們得過去那裡，我感覺他就要-」

突然小船遭到一股巨大的撞擊打斷了蘇珊的警告，這艘小木船成功抵擋了第一波攻擊，裝著聖火的玻璃瓶被撞得叮叮噹噹響，但沒有東西被破壞…還沒而已。

在恐懼的加持下我加速前進，蘇珊一定是看見了我們身後的東西了；她翻開打火機點燃一支煙火，但除了我自己劇烈的心跳聲之外，我幾乎快聽不見追在我們身後咆哮聲。

那個怪物，羅勒，再一次用力撞向木船，而我們又一次抵擋下來，小船被撞得急速向左轉，蘇珊使勁地向右壓來保持船身平衡。

紅色泡泡就在眼前了，我謹慎地向外一看，底下的水已經變得全黑。

然而羅勒最後一次的撞擊，震得蘇珊往後一倒直接翻過船緣，她的眼中閃過恐懼，我們就要翻船了！

蘇珊害怕但嚴厲地看向我，接著把船一推，整個人掉進水中。

「蘇珊！」我連忙抓起一支手電筒，往她落水的地方搜尋，但什麼也沒有！

羅勒抓走她了，而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解決這一切。

一坨黑色東西移動到船前面，輕輕撞了一下船頭，黑漆漆的焦油逐漸堆疊成一大坨，慢慢形成一個男人的模樣。

趁著它變形的那段時間，我悄悄將兩個汽油彈滑到腳下，再將一個Zippo打火機藏在手心裡。

沒過多久，一個成年男子完整地站在我面前，溼答答的黑髮蓋在臉上，淡藍色的眼珠好奇地盯著我，黑色的嘴唇一張一闔地對我說話。

「哈囉，米拉。」他的聲音和食物處理機發出的聲音相差無幾。

「羅勒。」我輕輕地喊了一聲。

「很久以前似乎是這麼稱呼我。」他的頭歪向一邊打量著我，「但現在我有很多名字，怪物、惡煞…但其實不重要，一點也不。」

我面前的男人嘆了口氣，轉過頭一看，蘇珊從水裡冒出來掙扎著呼吸。

羅勒毫無感情地轉回來盯著我，「我不會放過妳的兒子，米拉，我會吃掉他，就跟我吃掉的其他孩子一樣。妳不懂，也不會懂的，這種飢餓。」

「吃掉小孩並不會淨化你的，羅勒，你這種人根本得不到救贖！」我生氣地大吼，不知道是跳動過於劇烈的心臟還是羅勒誰會先把我殺了。

羅勒不發一語盯著我好幾秒鐘後，發出刺耳的尖笑，「我好久以前曾經這麼說過，差點就忘記了。米拉，我從來沒信過這鬼話，我只是很餓，而且我不喜歡一個人吃飯。」他眼裡的打趣漸漸消失，「米拉？」他的聲音變成小孩子的聲音，耐心地等著我回應。

「怎樣？」面對一個怪物，我還能說什麼？

「我餓了。」他低聲地笑了笑，瘋子般的笑容越變越大，開始露出了不正常數量的一排排牙齒。

「羅勒！」蘇珊的大吼從他背後傳來，趁他用力轉過頭之際，我立即點燃聖火朝他扔過去後，用盡全力飛快地往後划走。

玻璃罐擊中他的後腦勺碎裂，火勢很快就蔓延到湖面。羅勒一邊尖叫一邊回頭瞪著我，在他朝我衝過來時，我又點燃一顆汽油彈扔過去，正中他的臉。

我看著他蠕動掙扎逃回水裡，他的臉皮變換成這些年來一張張曾經被他吞噬的孩子，先是丹尼，再來是莎拉，一個更小的孩子，我想應該是安東尼…，多到數不清的臉，多到數不清的孩子。

他著火的手在沉入水裡時攀住了船緣，不知怎地，我就是知道他要死了。我笑著看船頭開始燃燒的火苗，即使這艘船著火，不管我是被燒死還是被淹死，湯米都安全了，我贏了。

湖面上的火焰早已熄滅，突然一隻溼答答的手蓋上了剛升起的火苗，我的笑容立刻消失，馬上站起來舉起槍對準船緣，如果聖火還燒不死他，也許子彈可以。

我瞄準好等著給他一記爆頭，慢慢地，一簇灰白捲捲的頭髮冒了上來。

「蘇珊！」我立刻扔下槍衝上去要把她拉上來，但船身搖晃得非常嚴重。

「妳快划，我會抓住的。」她有氣無力地說。

我們一路無話地往回前行，當我的腳踏上岸邊，立刻抱著全身濕透的蘇珊哭泣。除了吞了幾口臭水，耳朵裡也卡了一些水之外，她並沒有受傷。

隔天一早，坦納神父帶著湯米回來一起享用早餐，當我看著眼前愉快用餐的所有人，彷彿再一次擁有一個完整的家了。

湯米塞了滿嘴的雞蛋，興奮地說著他和坦納神父一起去看的動作片。蘇珊則是指責地說他嘴巴有東西還說話非常不禮貌，聽到這裡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親愛的米拉，能把鬆餅給我嗎？」蘇珊的眼睛轉過來盯著我。

「我實在是太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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