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 AI製圖與真人繪圖、原創與二創

從昨天小乓的兩格漫畫到現在有不少討論，

稍微分享一下我的拙見拋磚引玉一下。

首先

雖然她是拿AI製圖類比二創，

但實際上AI也可以拿來畫二創圖，

這個類比我只能說是不倫不類。

很明顯以敘事手法分析

捧AI是假議題、她的核心是貶低二創獲取優越感

但大部分的人是看到AI就高潮，不管支持反對

所以要好好討論事情就得先把兩個軸線了拉開來。

首先我們要搞清楚、或者說定義

什麼叫作「創作」

由於每個人標準不一樣，

與其說「怎樣才叫作創作」

我認為可以換個理解方式

不同的表達思想手法有不同強度的創作成份在內，

重點不是多強才算創作，

而是建立一個「創作強度」的認知。

例如有人覺得一定要自己畫出一張圖才叫創作

有人覺得做迷因圖是創作

也會有人認為我花錢請繪師畫我想要的圖是創作

與其討論到底哪個程度算「創作」

不如先確認

委託發案的指示 < 迷因圖 < 自己畫出一張圖

創作強度是依序增加的

每個人都可以自己定義怎樣的強度才叫做創作，

但是彼此之間對這個強度建立起共同認知。

了解這個概念後

我先給創作下一個最寬鬆的定義，

就是透過賦予表達素材其表面意義以外的想法

這就是創作

例如我在路上拿著一張白紙，這只是分享。

但如果我拿這張白紙是為了表達對於4-11的抗議，

這就符合最廣義的創作。

接下來我們就來討論真人繪圖跟AI製圖吧。

首先，畫圖是一種職業技術

但因為在選擇線條的粗細、彎折的角度、

想要勾勒的形狀與想要表達何種情緒，

包含顏色的選用、如何描繪特定材質的質感

這些東西都是屬於有意識、帶有表達的選擇。

這使得真人畫師在繪圖上，很難不是創作，

即便很多人都技法不能完整表達自己的想法。

除非你今天做的是

試圖完全模仿、重現某種另外一張圖而沒有變化。

那這樣就不算創作。

那AI製圖呢？

我認為，AI製圖「可以是」創作

在選擇使用何種關鍵字並且從海量輸出結果中

遴選出符合自己的美感與邏輯的過程，

可以是帶有特定表達想法去操作的。

但詠唱師在詠唱的過程並沒有使用到畫圖的技術，

因此他們是一種創作者、但不是畫師/繪師。

因為畫師、繪師應當是

對於擁有畫圖繪圖技術持有者的一種職業稱謂，

這點應該不難理解，

詠唱師們最多自稱自己是製圖師或美工。

但在創作流程上

詠唱師是給予AI軟體一些關鍵字與參考資料、

然後從獲得的成果中挑選符合需求的作品對外展示

因此AI製圖行為在我最前面提到的創作強度上，

差不多等同於發私人委託給畫師的案主，

最多就是等同於網路上製作並發表迷因圖的人們。

也因此，

如果主張AI製圖是在創作的朋友們如果也能承認

發委託叫畫師畫圖的的委託人也是創作者。

那我會覺得我們之間其實只是對於

「創作強度到哪個程度才叫做創作者」

這件事有歧異而已，

而並非為了幫自己鍍金而雙標地蹭創作者之名。

然後AI作為一種新時代的「製圖工具」，

我認為其真正有爭議的是訓練材料的正當性。

因為透過海量的材料訓練，

AI才能生成「怎樣的色塊組合看起來像皮膚」

換句話說，

假設今天AI模型可以運算出一個擬真的裸體幼女，

是否代表它的素材當中包含了違反法律，

更甚至是有可能違反人權的來源？

這是非常嚴重的問題，而且現在並沒有相關法律。

至於你說，

拿繪師「免費分享」在網路上的作品來訓練

也就俗稱「偷走畫風」這件事。

雖然我能理解很多繪師會因此不爽

但是因為你本來也就無法阻止任何一個自然人

在看到你的圖的瞬間，就自行研究學習你的技法。

所以我認為在這個層面上繪師們是比較站不住腳。

至少這件事情，

除非在基於產業保護的理由，制定一個法律

要求AI工程師不能未授權使用免費資源訓練AI。

不然以前現在的情況，是無能為力的。

階段性總結，

1.AI製圖可以是一種創作者，端看你對創作的標準

2.承上，創作強度介於發案案主跟迷因作者之間

3.對於偷畫風這件事情，道德上站不住腳

4.承上，但支持AI的人也必須承認這是產業問題

5.素材來源包含違法來源是目前AI繪圖最大的問題

接著我們來討論原創與二創，

其實原創二創的爭議淵遠流長，

但其實絕大部分的論述，

都是原創優越主義者去指責、貶低二創的行為

主要可以整理為以下幾個邏輯：

1.二創比較輕鬆，不用自己想設定

2.二創比較輕鬆，可以繼承原作粉絲

3.這是侵權行為

4.使用他人的成果進行創作就是創作強度比較低

我就很算是回應這些邏輯，

講講原創優越者可能忽視或者沒有設想過的角度。

首先，

只要參考現在各種遊戲攻略跟劇情解析就會知道，

使用別人的設定跟世界觀，

其實是非常麻煩的一件事情。

為了能夠把一個二創角色畫好，

設計上、劇情上需要留意的細節往往是不容易的。

為什麼很多二創大大可以操作地駕輕就熟呢？

因為他們自己就是粉絲，

所以他們的熱情與愛，

讓你感受不到考據這些東西有多麻煩。

也因為這些熱情與愛，

讓他們持續投入這樣麻煩的創作。

事實上，

原創作者掌握了作品表達的解釋權，

因此有些這輩子沒去碰過二創的人是感受不到

「我喜歡A角色但我畫出來就是沒那種感覺」

的這種壓力。

畢竟你就是你筆下角色的神，擁有一切解釋權。

我曾經與一個目前有商業出版單行本的老師聊過

她是怎麼看待二創這回事。

她給我的答案是

她試過了，畫不出來

她沒辦法把自己的熱情投射到這些角色的重構上，

所以她也很羨慕那些喜歡畫二創的作者。

反過來說，

在美漫當中常有同樣的角色交給不同作者創作的

「官方二創」這種形式

雖然不乏優秀的作品，但災難更是不勝枚舉。

尤其是SJW氾濫之後。

很有趣的是，

據我個人接觸到的人中，

原創作品畫得非常好的業界大師

即便是私底下，都不會對二創行為有什麼歧視，

甚至支持並鼓勵的意見更多。

反倒是圖文作家，

不管是檯面上還是私底下，

有較高比例在一些小地方透漏對二創行為的不屑。

這個現象我觀察到很久了，至少十年，

曾經我對此滿不解的，不過現在我有了一些假說，

趁著這次機會分享一下。

雖然一樣是動漫領域的繪師、畫師，

但根據經營模式的不同，可以概分為兩種人：

一種人是更偏向網紅，一種人更偏向藝術家。

前者創作的目的是為了經營個人品牌，

後者創作的目的是為了成就作品。

當然這兩種心態所有人都有，孰多孰少而已。

更偏向前者的人來說，

因為直接使用二創侵權的角色來作商業經營

是不可跨越的紅線，

就是說他們立場上本來就硬性排斥二創，

幾乎沒有動機去體會或嘗試二創的心路歷程，

因此在感受、認知不足的情況下有了誤解。

也因為其目的更多是經營個人品牌，

其他同樣在繪圖創作的人都是潛在的競爭對手，

對於競爭對手的誤解很容易上升為敵意跟鄙視。

很有趣的是，

因為畫圖對他們這些人來說是經營個人品牌的手段

創作往往不是高強度地與技術本身綁定，

因此每當新的製圖技術誕生的時候，

例如好幾年前的3D漫畫、

還有現在的AI製圖，

這些創作者的態度通常會比較開放一點。

而更心態上更接近藝術家的這群人，

在看到其他創作者端出的作品時，

更多的是會下意識思考

哇幹，為什麼他能夠想到這個哏？

他是怎麼畫出來的啊？

他在這一頁用這種分鏡手法的理由是什麼？

我能不能也做到這樣的事情？要怎麼做？

這個角色真的這麼色、這麼可愛嗎？我也想畫看看

他們眼中「創作」，

是極高強度地與產出的過程與技術綁定的。

也因此

透過AI製圖產出的作品，

對這些人來說最多就是另外一種臨摹用的照片

根本不能被視為一種「創作物」看待

同理可證，

做著跟委託案主一樣的事情卻高呼自己也是畫師

這樣的行為在他們看來具有相當強烈的挑釁意味

而由於創作的目的本身是為了「成就作品」，

這點會透過兩種樣態呈現。

其一是想辦法把圖或分鏡畫得更好，

不管是原創還是二創

他們會希望自己喜歡的角色或故事

能以越來越好的樣貌呈現給其他人看。

如果符合這個命題，少部分的人不排斥使用AI輔助

其二是在二創的前提下，

他們會認為他們的創作行為是在幫原作造勢。

舉例來說，前陣子可以看到板上有些人持續分享

各種少女歌劇的包場與only的佈置，

很多企劃與產品，就是這種燃燒熱情的結果。

這種心態跟二創畫師是一樣的，

不如說，這些表達也是十足十的一種二創了。

至於法律問題這點我想沒什麼好說的，就是侵權。

但其實這部分，

官方有百分之百的正當性與執法權力，

一封信就能要求平台下架他看不慣的二創作品。

現況就是不但大部分的品牌方沒有選擇執法，

還會用官方帳號轉推優秀的作品鼓勵二創風氣

甚至很多遊戲公司有明文的二創規範，

我是不懂某些人在那邊喊燒是什麼心態就是了。

最後，

引用昨天以來，強者我朋友們的意見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所有創作都是基於作者自己知識、經驗的產出，
二創的設定難道就不算知識了嗎？」

「二創繼承類似原作粉絲？
那學生題材的原創瞄準了多大的市場怎麼不提？
本質上都是選擇分化市場的策略而已。」

「等等晚餐吃什麼？」

「異世界原創都是廣義上的魔戒二創啦。」

「欸，希露菲留長髮好色喔。」

「有些人強調原創是因為作品價值只剩下原創。」

「原神、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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