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論] 一成多民意如何廢死成功？

憲法法庭4月23日開庭對死刑是否違憲展開言詞辯論，主張死刑合憲的法務部與聲請釋憲的死囚律師，總計激辯長達5小時。可能是因為台灣社會目前大概有8到9成的民眾是態度明確反對死刑的，換句話說要求台灣廢除死刑是違反台灣民眾常識的，所以也沒什麼「一般民眾」太過關注這則新聞──因為他們完全沒有「台灣真的會走向廢除死刑」的危機感
。

雖然說檯面上的政治人物──我指的是要選舉的那些，不分藍綠，幾乎都表態反對廢除死
刑（跟9成民意對幹，對參選型政治人物而言就是自殺），然而如果你有注意到憲法法庭的報導，就會發現認為國家實施死刑違憲的廢死派，雖然只有1成上下的民眾支持他們，卻在憲法法庭的言詞辯論中占有人數優勢。甚至看守期的法務部長蔡清祥在回答立委質詢時，老實地表示法務部已經做好死刑被廢除的備案。

立委得第一線面對民眾怒火

政治敏感度較高的立委已經發現不妙，紛紛在國會質詢時指出這種危險性──在社會上只
有幾個百分點民眾支持的廢除死刑，很可能會在這個以多數決為施政原則的民主國家通過，而這些必須贏得選票才能維持自己政治生命的政治人物，很可能得被迫地在第一線承受民眾的怒火。

其實包括左派最愛講的進步歐洲各國在內，社會上都沒有幾趴人贊成違反常識的「廢除死刑」，但很明顯的，這些歐洲民主國家都為反民主制度的多數決基本運作準則，廢除了死刑，為什麼主張廢死的人可以以這麼小的比率，通過他們想要通過的法律，光天化日「反民主」，強迫多數──而且還是超絕對多數人接受呢？

原因之一可以這次台灣憲法法庭廢死辯論看得出來，雖然總有近9成、甚至超過9成的民眾反對廢除死刑，但卻沒什麼人在關心這次的事件。事實上反對廢死的絕大多數人，都沒有要為捍衛死刑付出代價（像是組團去跟廢死團體對嗆），甚至這議題不會在選舉中成為他們優先考慮的選項（類似哪個黨主張廢死就一定拿不到我的選票這樣），且更多數的人根本不會在生活中去跟別人討論廢死與否的議題（除非那段時間發生了嚴重的兇殺案）。

左派特技──偷偷把他們被多數人反對的理念變成既成事實

相反的，主張廢死的人雖然比率上極低，但都是高熱度投入者、有些人甚至願意為了廢死理念付出自己的人生，去投入社運、政治圈（前面提到過，在社科院學到的胡說八道沒辦法用來謀生，只好投入這些事情，想辦法從政府偷錢養活自己）。這些「狂熱者」用整天圍繞在政府官員或是國會議員身邊的方式，想盡辦法廢死成為一種「實際上已成事實」後（以台灣為例，過去有很長一段時間因為法務部長不簽署死刑令，等同實質廢除死刑了），再推立法讓廢死法制化。這些在政治上的努力成果，就是主張廢死一方占據了此次憲法法庭言詞辯論的多數席位。

左派在「偷偷把他們被多數人反對的理念變成既成事實」方面的作為，其實是非常成功的，像是在你沒發現的狀況下，我們管理監獄的主管單位招牌已經變成「矯正署」──人類
的刑罰發展數千年得到的結論就是「以眼還眼、以牙還牙（西方）」、「殺人者死、傷人及盜抵罪（東方）」，用公權力進行果報，左派卻認為他們沒有經過社會沉澱認同過程的「靈光一閃」才是真理，強迫大家接受「矯正」（監獄的功能不是懲罰加害者而是矯正他）──沒錯吧，你有被諮詢過你認不認同監獄的功能是矯正而不是懲罰嗎？起碼我沒有。

而在台灣、或者說大部分民主國家廢死能成功的另一個原因，也可以從文章最前面的描述找出來。前面說過，這次的憲法法庭裁判死刑是否違憲事件中，幾乎所有必須選舉的政治人物都表態反對──不分藍綠。

問題就在這個「不分藍綠」。我知道很多台灣人（其實也不只台灣、大概全球民主國家都有這樣的聲音）很痛恨民主制度造成的政黨惡鬥，認為這些惡鬥割裂社會，讓仇恨和負能量充斥在我們的周圍，甚至連至親好友都會因政治立場不同彼此攻擊，他們害怕這種各造「為反而反」的彼此攻擊會導致社會空轉。

不分藍綠，政黨粉沒有熱情

然而這些人腦中「政治不分黨派合作」的理想狀態，卻是這次台灣（還有之前許多民主國家）可能阻擋廢除死刑失敗的另一個原因。其實社會上對政治議題熱衷的人，大部分都已經被訓練到只會跟隨政黨反應的「粉絲」──簡單說他們根本不在乎議題本身，只在乎自
己支持的政黨能不能受益，甚至更極端的是，「敵人」會不會受害。

舉例來說，在廢死可能在損毀民主政治根基「多數決」的情況下通過，正常來說會獲得過去反威權力挺民主政治的傳統民進黨支持者許多關注，不過這段時間大部分綠營支持者更熱衷的卻是「如何打垮徐巧芯」。因為反對廢死刑既然已經是「藍綠共識」，一旦反對失敗罪過也會變成「藍綠共業」，換句話說，對「政黨控」來說，自己支持的政黨不會因為這個議題的成功或失敗讓自己加分或是讓對手扣分，自然就不會把力氣放在上面。相反的，「徐巧芯」是很明確的標的，打倒她明顯會讓藍營扣分，自然能引起更多政黨支持者的「狂熱」。

其實和「粉絲」討論議題是很浪費時間的事情，像是新一代的Kpop女團當中，NMIXX是被公認唱跳實力最佳的一團，不過當NMIXX粉絲在標榜他家偶像唱跳實力之時，就會有一堆它團粉絲跳出來大唱「實力無用論」。然而當同代比較紅的女團LE SSERAFIM近日在海外音樂節唱現場凸槌之後，「同一批」它團粉絲卻跳出來大聲咒罵沒有唱跳實力的偶像是在敗壞整個樂壇，再容忍這種（偶像沒有現場唱跳實力）現象，整個Kpop將會走向衰亡。換句話說，這些粉絲只是不願意讓別人家的偶像受到褒美、希望別人家的偶像變成眾矢之的罷了，你要從這些人的討論去搞清楚到底是「實力無用論」還是「實力必要論」哪個是對的，根本得不到什麼有用的資訊。

同樣的之前黃子佼的性醜聞，引發一大群「綠粉」圍攻，但這些綠粉之前對「恩恩案」、「剴剴案」好像也沒那麼激動，對於兒童安全這種議題還真感受不到他們的寸步不讓。這是因為對這些「綠粉」來說，黃子佼是藍色黨國娛樂圈的代表性人物，打擊他等於打擊他背後的那一大串黨國娛樂圈肉粽，這才是「綠粉」在這件事忽然變成「正義化身」的主因。

民主國家憲法違反民意，該改的當然是憲法

我們前面說過，主張廢除死刑的人都是「狂熱者」，但原來應該是反對死刑方的狂熱者（綠粉、藍粉），卻因為平常已經認知是「誓不兩立」的敵人忽然變成隊友，而沒辦法產生「進攻」的熱情，然後其他反對廢除死刑的「路人」，恐怕都要等事情成真之後，憤怒才會被引爆。戰意不堅的軍隊被鬥志滿溢的軍隊擊敗其實也不讓人意外。

這個事件還有一個很有趣的現象，就是必須定期接受民意檢驗的立委，對於廢除死刑可能成真擔驚受怕，但因為「司法獨立」難以「指揮」司法系統，只能呼籲大法官們千萬別和（反對廢除死刑的絕大多數）民意對幹。而（制度上刻意設計不受民意左右的）大法官們只淡淡地隔空回應「司法判決不受民意影響」。只是大法官諸公似乎忘了台灣是民主國家，民主國家的憲法一樣衍生自民意，如果憲法裡面有違反民意的內容，那當然是憲法有問題（再次強調，我們可是民主國家），哪有憲法不用理會民意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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